“我是妈妈,我想念我的儿子……”当克莱尔指着鸟笼对艾玛大喊“你为什么可以总记着他?”时,艾玛再也无法强忍失去儿子的痛楚,掩面而泣,她所有的悲伤化为泪水,像清泉一样,缓缓地从心里流淌了出来……这是我坐在北京人艺实验剧场,观看话剧《枪声》时,引起的心灵震颤。
爱情使人坚强,也让人脆弱。这个21岁姑娘克莱尔为了心爱的人,毅然走向战场,她来到刑讯室找到弟弟想方设法要把哈里的情报传出去;战争结束,她独自一人带着心灵和身体的创伤来到哈里家。当她见到那只鸟笼,那个哈里留给妈妈的礼物时,她却脆弱得一塌糊涂,她竟要和艾玛争抢这个带有哈里温度和情感的礼物。
而艾玛,这个看似平静,天天做着儿子爱吃的果酱馅饼,期盼着儿子会突然回家的普通妈妈,日日抚摸哈里生前送她的鸟笼;可她又是坚强的,她鼓励这个纯洁的姑娘重新去爱,并原谅了开枪打死哈里的弗兰克,“我们要学会忘记,否则,我们无法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余秋雨说,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将人置于两难境地。尖锐的矛盾冲突,碰撞出人物内心的纠结,台下的观众也同样体验这种精神凌迟般的痛楚,从而思考人性和战争,人性中的善与恶。
史兰芽饰演母亲分寸拿捏适度。而另一位实力派演员仇晓光饰演唯一“反派”西格蒙德上校同样让观众过瘾。他塑造的人物,有男人的血性与隐藏着的怯懦,从最初的军官到最后的绅士,从一个看似反派的人物,反转出人性的深邃,从正义的讨论到人性的关怀,更发人深省。出演弗兰克的孙晓鹏,他是矛盾的引发点,是陷于事件漩涡的中心点。面对哈里的请求,他无助、犹豫、恐惧;开枪之后,他愧疚、疼痛、迷乱;面对上司质问,他慌张、躲闪、诡辩;面对丹尼斯的困境,他自私、冷静、果断;面对艾玛的宽恕,他不安、惶恐、羞愧……尽管孙晓鹏尚年轻,演技还略显青涩,但他对人物的诠释和理解、他的努力和认真,向观众扑面而来。
剧中半透明不规则的舞台背景用得既精致又灵巧,拓展了剧情,烘托了气氛。刑讯室里的紧张,艾玛家圣诞节的欢愉,克莱尔舞动的浪漫,弗兰克开枪时的不忍,哈里离别的圣洁。舞美灯光与人物、情节完美契合。观众在这样的剧情,人物,场景中流泪,随着人物一起纠结、感动,震撼。这构成了话剧的现场魅力,也是《枪声》带给观众对于战争和人性、生和死、爱和宽恕的思考。□段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