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编剧芦苇在接受《东方早报》采访时称,“中国电影界在精神萎靡,只知媚俗的世风下,不要动《白鹿原》。”
《白鹿原》这部小说近20年前问世时就有人开始琢磨如何改编,9年前开始进入前期筹备阶段,3年前开始进入正式摄制阶段,7个月前即开始送审的电影,经过这么一番马拉松式的接力传递,终于在本月中旬上映了。
160分钟的影院放映版在普通观众和电影圈业内从业人员当中产生了两种泾渭分明的看法。我的一位挚友兼影评人说:这部电影将原著那慷慨深沉的民族秘史改成了商业旋律情欲片。当一曲本应该苍凉悠远的秦腔被糟改成泛泛的行路小调后,五十年的民族秘史也变成了三个小男人、三个老男人和一个风骚婆娘的激情戏。从他的这番话语中我明显闻到了几丝失望和不甘。然而此片在电影圈业内却获得了颇为不同寻常的期待和热捧。首先,这部《白鹿原》和冯小刚的《温故 1942》已经被看做是今年为国产电影争回脸面的两部扛鼎力作;同时他们还都涉及中国艺术电影和学院派故事片导演最拿手的题材——人物史诗电影。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张艺谋、陈凯歌代表“第五代”开始,人物史诗就是为中国艺术电影在国际上争得莫大荣誉的题材,并且在九十年代初,随着《活着》和《霸王别姬》在法国戛纳双双获奖而达到一个辉煌的巅峰。眼下的这部《白鹿原》不仅继承了这一传统,而且在筹划阶段也颇有相似之处。这里面就牵扯到一个关键人物——芦苇。
这是一个在一般普通观众群中少有人闻的名字,但在电影圈里却俨然是一个可以用“难望其项背”去形容的老牌学院派电影人。作为最负盛名的电影编剧,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那股一度盛行于中国文化圈、电影圈和流行音乐圈的“西北风”运动当中,芦苇是其中保持着相对低调作风的一名实力派人物。上述张、陈等著名导演拍摄的获奖力作,全都有芦苇参与过主要编剧工作,他的努力也为这些影片获得市场成功与艺术认可作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
实际上,《白鹿原》最开始的改编设想也是由芦苇和其所在的西安电影制片厂提出来的。当多年前芦苇操笔进行剧本改编的消息传播在电影圈里时,所有人都怀着期待和钦佩的心情,认为这就是最佳人选。然而事实却是,上映的这版《白鹿原》已经是由王全安执笔并导演,最后坚持艺术原则的芦苇基本不再参与的电影了。
有人说这个结果说明在现在中国电影全面市场化商业化的前提下,一些精品艺术片所处的尴尬位置,同时也有人说像芦苇这样的老一代金牌编剧不能适应新的环境发展。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因为王全安本人就是在坚持走艺术路线的年轻学院派。他本人也试图在这部电影中寻求为艺术去呐喊和为市场去妥协之间的那个平衡点,可能还有点别的东西,都藏在相关人委婉的感慨当中了。
尽管如此,这部被萎缩的《白鹿原》依然是今天国产电影里的顶尖之作。我们只能说,眼下就是一个商业娱乐大行其道的时代,为了娱乐而娱乐是当前的主流,我们不得不把人物史诗中那些锋芒的棱角一一打磨掉,刻意去雕琢成一出圆滑世故的和谐乐章,以此取悦世人。媒体都说今天的电影产业是最好的时代,但其恐怕不是可以让类似《白鹿原》这种低蕴浑厚的艺术大片生存的时代。对此,我们只能希望明天会比今天更好。(秋原 电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