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太阳花学运虽然已经落幕,学生们激起的社会与政治运动却方兴未艾。学运期间的电视镜头前,街头那些单纯而质朴孩子们的脸孔,展现出细腻的规划力与有条不紊的执行力,莫不让大人们刮目相看,让学运赢得民众一定的肯定与支持。
台湾《中国时报》24日社论说:学生已经散去,盘旋上空的激情反而愈绕愈紧,学运传递的一些错误观念,正逐渐冲击维持社会稳定运作的重要基础。现在应该是放下激情,冷静思考“太阳花现象”的时机。如果坐视错误观念继续穿透这个社会,不久以后,整个台当局与社会的运作会趋于崩解,我们对此极为忧心。
首先,一些人为了合理化脱序的群众包围或占据官署作为,“公民不服从”突然成了流行用语,从学运团体发动占领“立法院”、攻占“行政院”,到后续衍生的群众包围警局,乃至反风车团体占领“经济部”中庭,甚至这几天为反核四所启动的绝食、包围“立院”等,无一不可以扯上“公民不服从”,连国民党“立委”都拿“公民不服从”的议题来质询江宜桦,逼得这位昔日的政治学者得紧急给“立委”上课!
江宜桦的诠释能否为“立委”解惑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公民不服从”语言已经发挥了它应有的混淆效果。这就好像许多人根本还没搞懂究竟什么是“服贸”,就跟着反服贸,还未认识“核四”是怎么回事,就急着跳进来反核四,反来反去,触犯了一堆现行法,又不甘心接受“司法审理”,于是,再纷纷搬出“公民不服从”论调,来合理化自己所有的违法行径。结果,明明是违法脱序的行为,却彷佛还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太阳花学运领袖林飞帆和陈为廷,因为涉嫌妨碍公务遭到约谈,日前主动前往北检“自首”,在他们洋洋洒洒的声明中,即是宣称他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依循所谓“公民不服从”的法理。这无异宣称:就算再不合理的违法脱序行为,只要被界定为“公民不服从”,不仅不应被惩罚,还应该被歌颂才对!林飞帆和陈为廷就是搬出了这个冠冕堂皇的推论前提,进一步宣称他们所采取的行动,是为了挽救已陷险境的台湾“宪政、民主”!
这真的是一个高明的诡辩!一桩明明是在破坏“宪政、民主”的作为,冠上了所谓“公民不服从”的外衣,却可以立即翻转为是在挽救“宪政与民主”!多么好用的政治修辞,我可以无视法治,我可以破坏体制,我甚至可以为所欲为,只要宣称我是在践履“公民不服从”,我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宣称我其实是在挽救体制,所以警察不能法办我,司法更不能审判我,否则就是在对我行使“暴力”!
问题是,当前台湾的“宪政与民主”,真的已经濒临到陷入险境,沦落到非得要由林飞帆和陈为廷来挽救的地步?或是非得要占领“国会”、攻占“政院”,包围警局才能挽救的局面?若真是如此,那么台湾过去30年从“解严”、“宪改”、两度政党轮替,根本不值一提,是吗?
或者,换一个方式问:“立法院”被一群绝大多数尚未纳税的学生占领了20多天,导致“立法”进度严重迟滞,诸多重大民生法案无法完成“立法”程序,不少公民的权益因此受损,但占领“立院”的学生却宣称,他们是在行使“公民不服从”,他们是在挽救“宪政与民主”,讲得再直白一些,他们才是“公民”,至于那些选择服从体制,合法纳税,投票选出自己代议士的公民呢?只能自认倒霉,甚至活该吗?
这其实正是台湾当前最大的危机。在野的政党与团体藉由议事抵制与群众运动来推翻这个多数,甚至破坏这个竞赛规则,还美化称之其为“公民不服从”,再进一步宣称只有他们才能代表人民,依他们的意才叫民主,不依他们意就是黑箱,他们明明摧毁了体制,却还大剌剌宣称是在挽救体制。
“论公民的不服从”是19世纪的美国著名作家亨利梭罗于1849年所撰写的一篇短文,他当年是为了抗议美墨战争、奴隶制度拒绝付人头税,而被逮捕入狱;稍后20世纪中叶的美国黑人民权领袖金恩博士,亦曾为了抗议南部各州歧视黑人的法律与政策,而同样藉由“公民不服从”的诉求加以抗争。这些事例之所以会加载史册,是他们确实是为了践履某种实质正义,而非为让特定政党图谋一党之私。
且容我们不客气的说,如果说“公民不服从”可以被这般的滥用,那我们何需要什么民主与选举?何需要什么恪遵体制?反正赢家胜者全拿,输家就玩“公民不服从”即可。只不过今日的国民党被“公民不服从”整得寸步难行,但是政党轮替后,民进党就一定不会遭逢“公民不服从”的冲撞吗?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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