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和欧元区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关于偿还旧债和提供新的纾困资金的谈判陷入僵局。从目前的态势看,希腊违约之弦已经崩到最紧--当然,一向强硬的左翼政府总理齐普拉斯,也变得毫无办法,只有将债权人“以改革还救助”计划交予全民公投,让希腊民众作出决断。
这是希腊留在欧元区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希腊脱离欧元区的“最紧张一根弦”。这也意味着,希腊和债权人、希腊与欧元区、齐普拉斯和他的希腊人民,均已陷入两难抉择之中。
这种两难,也是一种非理性的死结,更是一种矛盾积累下的魔咒。对希腊而言,齐普拉斯政府客观上已经走到尽头,希腊人选择这位左翼总理,其实是看重他的承诺:一是确保希腊民众福祉不受影响,二是希腊不退出欧元区。但鱼与熊掌兼得,本身就是虚妄的--现实已经证明齐普拉斯的尴尬。当齐普拉斯把难题交予希腊民众决断时,希腊人只有愤怒,他们不会反思自己的要求多么不合理,只会批评齐普拉斯政府多么无能。
希腊人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在希腊议会28日通过齐普拉斯将纾困计划举行全民公决的提议后,希腊人游行示威要退出欧元区。另一方面,希腊最新(《论坛报》委托卡帕公司所做)民调显示,受访者中近七成(67.8%)的人希望希腊留在欧元区;66%的受访者愿意希腊与债权人达成协议,而26.5%的人愿意冒违约和退出欧元区的风险与债权人对抗。
这意味着,大多数希腊人并不想离开欧元区,“背靠大树好乘凉”--主权债务危机前的希腊人,在希腊实体经济和财政收入处于“二三流”的形势下,享受着和欧元区富国一样的高福利幸福生活。这种福祉都源自欧元区的单一货币机制,简言之,希腊和其他“欧猪国家”享受了欧元区的“平均福利”。
如果希腊离开欧元区,希腊固然违约“赖掉”数千亿欧元债务,但也陪上了国家信用。虽然希腊依然处在欧盟大家庭里,但欠债不还的希腊必然处于孤立主义的态势中,这样的希腊还有未来吗?
按照雅典工商会的统计,希腊退出欧元区重新使用原来的货币德拉克马,短期将使希腊购买力下降40%,长期下降60%。而在齐普拉斯宣布全国公投之后,希腊已经爆发了挤兑潮,全国超过1/3的自动全款机被取空。这意味着,从希腊人到齐普拉斯,一直的强硬与坚守,更像是向债权人“撒娇”,用“会哭孩子”来获得“更多的奶吃”。希腊人没有勇气离开欧元区,离开欧元区就会活不了--起码短期看就是如此。毕竟,全球公决让希腊人感觉到危机的迫近,全民性的恐慌情绪在蔓延。
齐普拉斯政府的违约变成全体希腊人的危机,而且危机大幕即将在7月5日那天拉开。当然,这场危机也有可能以有惊无险的结果闭幕--如果希腊人不愿意退出欧元区,齐普拉斯政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受国家债权人以改革换救助,也使自己有了台阶。因而,全民公决是招险棋,搞砸了齐普拉斯下台,希腊黯然退出欧元区;搞好了齐普拉斯即可接受欧元区纾困计划,又能维系本人为希腊国民争利益的光辉形象。而且,希腊也可以像塞浦路斯那样违约不退出欧元区--但袖珍的塞浦路斯不具可比性。希腊违约可能会鼓励西班牙、葡萄牙和拉脱维亚像希腊那样违约赖账。
希腊退出欧元区对欧元区也非好消息。作为欧盟和欧元区的一员,希腊财政的确是一团糟糕,不仅难以偿还欧元区的债务,甚至对于IMF本月到期的16亿欧元也无力偿还。国际债权人的催逼,对希腊政府和希腊人是一种折磨,促使齐普拉斯变成了“欠债的成了爷”。由于希腊人过惯了低税率、退休早和高福利的幸福生活,他们希望靠赖账甚至要德国偿还二战赔款来增加同债权人谈判的砝码。债权人不为所动,依然坚守“不改革不救助”的立场。改革是屈辱的,但也是必要的,譬如缩减政府开支、延迟退休、减少退休工资和提高赋税等。总言之,希腊政府和民众都要付出改革的代价。现在看,债权人对希腊有些“逼人太甚”--虽然希腊人不愿意脱离欧元区,但希腊真的违约。退出欧元区的希腊将意味着欧元区单一货币的最大挫折,动摇欧元区的完整性,也将损害欧元区作为全球主要货币的公信力。
更要者,退出欧元区但还在欧盟大家庭的希腊,会在地缘政治和非法移民方面和欧元区作对。譬如希腊反对欧元区制裁俄罗斯的努力,甚至会在政治上转向东正教兄弟俄罗斯。这在俄欧胶着的地缘政治博弈中,希腊可是一支重要的“第三方力量”。
7月5日即将来临,希腊全民公决决定着希腊和欧元区的未来。现在,双方均处于进退两难的抉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