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对欧盟总部及多个欧盟国家驻美使馆进行监听的丑闻还在发酵。有关国家在向美国要说法,欧盟总部在进行安全检查,欧洲议会在考虑通过新的立法保护隐私。美国的行为让欧洲感到愕然:几十年来欧洲鞍前马后、屈尊俯就地配合美国,连这样的盟友美国都不放心,世界上还有任何国家能得到美国信任吗?其实,仔细考察欧美关系,还真可以看出这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合不来又离不开的复杂关系。
当年美国的崛起是以欧洲的衰落为代价的。国际关系历史曾经是以欧洲为中心的历史,美国当时不过是欧洲人的殖民地。但欧洲列强之间不断爆发的战争为美国提供了崛起的机遇。英法之间的争霸是美国赢得独立战争的重要因素。第一次世界大战同盟国和协约国之间的厮杀,使美国赢得了与欧洲列强平起平坐的地位。第二次世界大战极大削弱了欧洲各国的实力,而美国通过对英法的帮助和对德意的制服,取代欧洲成为了世界霸主。美国帮助欧洲恢复了和平,又通过“马歇尔计划”帮助欧洲恢复了经济,美国主导下的北约挫败了苏联主导的华约,为欧洲提供了安全保障。
欧洲人深知美国帮助欧洲出于对自己利益的考量。欧洲人对美国的援助本该感激涕零,但自视具有贵族血统的欧洲人对美国“无历史、无文化、鲁莽行事”牛仔风格的鄙视却从未消失。欧洲人尤其知道,美国对欧洲的帮助其实并不如想象的那样高尚。第一次世界大战进行了三年也不见美国参战,只是当美国的运输船队不断遭到德国潜艇袭击时,美国才加入战争。此时德国实力已消耗殆尽,美国实际上是以最小代价获取了最大收益。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大陆国家已到灭亡的边缘也未见美国伸出援手。直到珍珠港事件发生,美国遭到了德国盟友日本的惨烈攻击,美国才宣布参战。冷战中美国对欧洲的安全担保,固然体现了对欧洲的关心,但更多的是出于对竞争对手苏联的遏制,而且美国还有关键时刻可放弃部分欧洲领土的计划,即所谓的“索南费尔特主义”。因此,关键时候美国能否靠得住,欧洲国家并无太大的把握。正因为如此,欧洲要联合自强,要拥有自己的独立核威慑力量,其实都是对美国不信任的反映。
美国对欧洲也并不放心。在北约框架内,美国和欧洲大部分国可采取集体军事行动。但欧盟却执意建立自己的快速反应部队,实际上是要把美国撇在一边。美国也不会忘记,法国曾经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体系,曾经把北约总部赶出了法国。美国更不会忘记,伊拉克战争前夕,法国和德国联手在安理会公开与美国唱反调,迫使美国不敢把有关决议付诸表决,使伊拉克战争无法获得安理会授权,落下发动“非法战争”的恶名。美国也不敢排除德国这样的国家不再出现极端主义的可能,斯诺登揭露出来的“棱镜”计划对德国政府的监听大大多于其他欧洲国家绝非偶然。从更深层次上说,美国的全球战略是不让世界上任何地区出现足以挑战美国的力量中心,不论这个中心具有什么样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而欧盟如果能像其设计者设想的那样获得成功,则将形成一个实力超过美国的力量中心。正因为如此,美国对欧洲一体化进程保持着高度的关注和足够的戒心,欧盟大楼布满了美国的窃听器,正是这种戒心的写照。
斯诺登事件的发生,给美国带来了极大的尴尬,也促使欧洲进行思考,欧美关系因此出现些许波折。但与欧美共同利益相比,此事件的冲击是有限的。欧美像一对生意伙伴,尽管各有算计,但合作关系会产生效益,双方都付不起分手的代价,欧美关系会在波折中继续前行。(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