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检讨德国遭到包括拉赫曼在内的批评者所诟病的原因,还应该检讨的是欧盟的议事规程。出力多的国家享受更多的话语权,这正是民主的应有之义。只要这种话语权不是以武力攫取为前提,类似法西斯德国以武力谋求对欧洲的统治是万万要不得的。”
FT中文网3月27日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是《“德国主导欧洲”的危险》。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吉迪恩·拉赫曼以塞浦路斯救援为由头,从欧盟的历史、现实以及德法关系几方面分析,认为德国主导欧洲的局面“对于欧洲、并且最终对于德国本身都十分危险”。
为了得出这个结论,作者举了这次塞浦路斯救援中出现的若干片段:塞报纸将默克尔称作“德国佬”,将德国财长朔伊布勒比作“法西斯分子”。作者把这些与“希腊和意大利常见的反德情绪”类比,并用了“反德情绪复活”这个颇具煽动性的词汇。
在作者这篇看似善意规劝的文章中,笔者闻到了酸酸的醋意。事情因塞浦路斯而起,笔者也先谈谈该国的救援。塞浦路斯人是尝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但这是塞国自己送给自己的,而不能怪别个国家。不能你平常好日子过着,碰到困难时反而怨救困者态度不够和蔼。你塞国财长到俄罗斯坐了两天冷板凳,是不是也要骂俄罗斯人不厚道救死扶伤不能持之以恒好人不能做到底?
当然,用这么通俗的话来解读国与国的关系并不十分恰当,但道理总归还是这个道理。塞国百姓或媒体的屈辱感可以理解,但面对这一屈辱感的同时,是否也该思考一下是不是更应该从本国政客和国民身上找找原因。面对国家耻辱和暗淡前景,塞浦路斯人是被迫咽下了苦药,但须知苦口良药更利于病。借机痛骂“残忍大国德国的淫威”,除了发泄情绪外于事无补。再说,这个“残忍大国”还是拿出了真金白银的,甚至有些代欧盟受过的意味。
其实,笔者也很清楚,“英国人”吉迪恩·拉赫曼的用意并不在小国塞浦路斯的屈辱,甚至也不在希腊与意大利等被救援国。他的用意是德国与欧盟的关系。作者在文中写到,“在塞浦路斯危机之后,欧洲看起来越来越像德国的欧洲”,即使德国政策制定者也希望目前的一切只是暂时的,但“结果就是德国依然把持着局面:支票由德国开,规则由德国执行,越来越频繁地修复规则也同样由德国负责”。
笔者不得不承认,作者的这段分析很符合欧洲未来的走向,但问题是,这是否就意味着欧洲已变成“德国的欧洲”从而违背了欧盟创立的初衷?笔者以为这个问题应分两个层次看。其一,德国是欧盟的成员国之一,德国近期在经济领域的主导地位既与德国自身的经济实力有关,也与包括法国在内的欧盟其他国家经济实力的减弱有关。但如果说欧洲已变成“德国的欧洲”,还为时尚早。德国与欧洲的关系,既取决于德国自身,也取决于欧盟各成员国。德国想谋求政治上统治欧盟,必然会招致欧洲各国的反弹,对欧盟对德国都害处不小。
其二,“德国化的欧洲则未尝不可”。德国经济在欧洲独占鳌头,不是偶然的,这与其财金制度、经济模式、组织管理、国民性格、消费习惯等均有关系。正如笔者在之前的专栏文章中所说,借危机将德国模式推及欧盟其他成员国,对德国乃至这些产业空心举债度日的国家都未必是坏事。
当然,要检讨德国遭到包括拉赫曼在内的批评者所诟病的原因,还应该检讨的是欧盟的议事规程。出力多的国家享受更多的话语权,这正是民主的应有之义。只要这种话语权不是以武力攫取为前提,类似法西斯德国以武力谋求对欧洲的统治是万万要不得的。国与国彼此之间实力的消长也正是欧盟发展中的正常现象,欧盟各国应及时调适心态应对。
当然,从历史看,这对长期以均势战略生存的英国而言可不是利好。欧洲大陆的统合,让至今仍与欧洲大陆若即若离的英国的均势战略难有用武之地。从这个角度说,英国也更应该思考与欧洲的关系。倘若仍以均势战略思考欧洲各国关系,拉赫曼就很难不得出上述结论。
不过,这并不是说拉赫曼的言论毫无正面意义。德国人不仅更应该考虑到欧盟其他成员国的心理感受,还应该调整自己的行事风格,让自己冷冰冰的面孔多些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