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珠江北岸创意文化园里建起了一个号称中国最大的邮筒。这个邮筒肚量之大,据说可以容纳500万封信件。在邮筒揭幕仪式上,人们从媒体上获悉,这不是个寻常的邮筒,人们可以从这里发信,寄给“30年后的自己”、“30年后的子女”……
仅仅不到3年,这个邮筒就要为广州金融城让位。当人们正在为信件找不到未来而无限失落时,广东省邮政公司副总经理葛雨穗前天在做客广东民声热线时说,本来就没开通向未来寄信这项业务。于是,昨天《新快报》在报道这一新闻时用了这样的标题:大邮筒,是谁在忽悠我们?
是的,许多人都有被忽悠的感觉——如果没有这项业务,为什么当时没人出面澄清,却任由这一说法“以讹传讹”?为什么直到邮筒将被拆掉时,才开筒清出了300多封信件?
这个邮筒所有的着装打扮都符合邮筒的正规“制服”,并且已有许多人向它交寄了信件。对这样已经行使邮寄使命的邮筒,若是压根没有这项业务,就该早有告示,否则就是在误导无数寄信者。那么在此之前,邮政的人到哪里去了?如果有人穿着邮递员的制服收信却不传递信件,难道他们也可以不管?
广州邮政公司的解释显然是多余的,他们该做的,是设法抢救物欲横流时代这份难得的浪漫。
这个邮筒是为广州亚运而建的,似乎是亚运的点缀。然而轰轰烈烈的亚运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归于沉寂,珠江北岸创意文化园也有名无实,唯有这个邮筒,以它巨大的身影,还坐落在人们的视线里和记忆中。它成为物化的亚运一幕,新添的广州一景,和北岸创意文化园唯一能被人记住的一个文化创意。
上世纪九十年代前,书信是人们传递信息交流感情的主要载体。尽管信息与情感的传达时间要历时数天,但那种翘首期盼的心情,那种精致的修辞、委婉的表达,是现在直捣耳根的电话和惜墨如金的短信所无法比拟的。在“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急功近利时代,人人都是速度的精算师,时效的鞭子不断地抽打着我们的脊背,甚至连做最爱做的事情也要掐着秒表。我们已沦为时间的囚徒,在时光的河流上,眼前只有目标,没有两岸的风景,更没有身后的积淀。
给未来发信,是向未来发出的浪漫邀约,也是扔向时间之河的特殊漂流瓶。在特定的时间里,当你还有幸捡到从遥远的时光隧道漂来的“漂流瓶”时,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惊喜?
然而这样的惊喜已被金融城和邮政公司的人变成了惊叹。随着浪漫信变成拆迁令,那些寄给未来的信早产了——当人们提前20多年收到自己的信时,收到的只能是一份夭折的浪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