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从来不缺乏戏剧性和。有时,我们身边的故事的张力,完全不输于编剧们精心设置的戏剧冲突。比如,日前在江苏启东市一学校就发生了一幕当时让人瞠目,然后又让人大呼过瘾的事儿: 4月9日上午,启东市汇龙中学举行升国旗仪式时,一名被安排在国旗下发言的高二学生,临时将之前老师“把关”过的演讲稿,悄悄换成另一篇抨击教育制度的“讨伐檄文”。事后该校领导称,学校认为这名同学的演讲“言论不当,用词过激”,已对其进行批评教育,但不会对其进行处分。(4月11日《扬子晚报》)
“这种变味的教育,学了能有什么用呢?就是考上大学能如何?找到工作又如何……”“我们不是机器,即使是机器,学校也不该把我们当成追求升学率的工具!”这些情绪激烈的话语,就是被学校认为“言论不当,用词过激”的部分“檄文”内容。可想而知,当着3000多名师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份慷慨激昂的激情演说,会激起多大的集体情绪反应。
这么说,是有一个预设前提的。亦即,至少从我上学时起,我就知道周一的“国旗下讲话”,对一个学校来说,意味着什么。而能代表数千师生发言的,也都是各个年级班级层层选拔过滤出的品学兼优、思想上进的三好五好生。每次主题也大致相近,多是些形而上的较为空泛的理想志趣、学业事业类的流于口号式的排比铺陈。
不光是主题类似,其着眼点也多是笼而统之的一个模糊的“我们”,而非个体的多元的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我”。从新闻来看,这次预定的题目,也是全国统一的几乎几十年未变的“如何树立远大理想”——省略的主语或许还是“我们”。
我思故我在,我手写我心。即便不去谈教育制度安排上的那些久为诟病的种种积弊,仅仅是这种长期忽视“我”的教育语境,不尊重每个多姿多彩的个体的无穷可能性,而是以一个以分数高低为唯一标尺的绝对的考评体系来抹杀掉所有差异性多样性,将学生尽力裁剪成一个个无生机活力无创造激情的面目模糊的应试标本。这样的教育和文化层面的桎梏,或也是此次这位同学一时兴起,即兴讨伐教育制度的一个重大因素吧。所以他临阵换文,题目就叫——《做美好的自我》。
所幸,这次汇龙中学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学校当时没有关掉麦克风,没强行请这位同学下台,终止演讲;事后也只是批评教育,颇为大度,并未过度追责。校方认为这位同学“言论不当,用词过激”,“太情绪化,完全‘变了味’”,好像这只是纯发牢骚,只是“是想出风头,想成焦点”。
但,事实是否真如此呢?不排除这次讨伐有“出风头”的考量,但这些牢骚有没有挠到一些现实中我们一直不愿直面的痒痒肉?檄文里列举的系列问题(不少同学听后还热烈鼓掌)是否确实存在?如果是,那我们有没有决心和诚意一个个改正?抑或这些不是一时一地的问题,而是系统的乃至历史的问题,一所学校不能改变游戏规则,那难道就要索性别过头去,只当作一个小插曲听听了事?
看现在学校的态度,似乎就是这个打算。那么,这一篇临时的哪怕一时风头无两的战斗檄文,也真承载不了太多期许。某些顽疾沉疴,确实需要对味的一个多疗程的药方,系统调治,好生将养。对此,这位同学和社会大众都应有个理性的心理预期。否则,希望越大,到时沮丧感无力感越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