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汉字:具
说文解字:共置也。共供古今字。当人部作供。
现代汉语词典解释:用具:农~、文~、家~、雨~;<书>量词,用于棺材、尸体和某些器物:座钟一~。
年度含义:从物质状态的“具”引申到了精神层面的“剧”,于是,杯具成了悲剧,洗具成了喜剧,餐具成了惨剧……
“具”当选年度汉字,无疑与杯具有关。这要感谢汉字的博大精深和无限可能的隐喻。杯具与悲剧的谐音让杯具声名雀起,迅速蹿红。它的背后是一句网络流行语:人生是一只茶几,上面放满了杯具(悲剧)。由此衍生开来,除了杯具还有洗具(喜剧)、餐具(惨剧)。于是我们经常看到这样的说法,“人生就像晨洗,一手拿着杯具,一手拿着洗具”;“人生就像饭桌,上面摆满了杯具、洗具和餐具”……我看到最经典的组合是:人生是一只茶几,上面放满了杯具。而本身就是杯具的我们还非加上茶叶自以为与别人没有茶具(差距),结果人人都说咱现在要具就用餐具(惨剧)。我们在沉默中灭亡,成了文具;在沉默中爆发,成了火炬。不能再次相聚,执手相看泪眼,成了哑剧。生活是自己的杯具,别人眼里的洗具(喜剧)。
杯具的张力在于它与悲剧谐音。杯具虽不作悲剧两字,但一读之,便有无尽的悲苦之感,便油然让人想起这一年来的悲剧。就在上个月21日凌晨,黑龙江龙煤集团鹤岗分公司新兴煤矿发生瓦斯爆炸,共造成108人遇难。据国家安监总局网站的数据,这一年,全国发生10人以上死亡、失踪被困的矿难就达27起。黑色的数据让人不忍心去细作统计。而在12月7日夜,湖南湘乡市育才中学发生踩踏事故,8名学生遇难。12月11日,湖南省益阳市安化县高明乡阴山排村村民刘爱兵持猎枪袭击本村村民,并纵火烧毁6栋村民房屋,致13人死亡、1人重伤。11月23日,北京大兴区凶徒李磊,杀害自家六口,包括两个孩子。11月13日,成都市金牛区城管执法局对一处“违章建筑”进行强拆,公民唐福珍在自家三层楼房天台自焚后不治身亡……可以说,我们个体的人生不幸,乃至于这一年的大不幸,这个时代的不幸事件都浓缩在“杯具”这个诡异的汉字上。
如果单单是谐音,则无法展示它的丰富与隐喻。在一个苍凉的时代语境中,杯具等同于悲剧,但又不止于此。正如在网络用语里,“杯具”装的就不再只是咖啡和茶水,还有血和泪,甚至还包括一些“口水”。悲剧转义为杯具本身,就带有戏谑的态度,它又像是已经淡漠了的一种痛苦。它可以用来形容唐福珍在屋顶上的自焚,也可以不必那样血色凝重,去泛指人生所有的不如意的事情,甚至包括日常简单的尴尬。这也许正是杯具深入人心的原因之一。
这种戏谑的态度轻松化解了当下社会诸多沉重的话题。比如婚姻的困境,住房的尴尬。“女人是水做的,为了迎合她们,男人注定成为一个个杯具”。女性新标准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代码,查得出异常,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新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又比如说面对高房价,有才的网友编出令人喷饭的段子:“相亲,跟一mm在茶馆里相对而坐。在了解过双方的工作、教育、家庭、爱好后,交谈陷入困境,于是开始扯些社会话题。偶:你是如何看待房市的?mm愣了下,然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脸一红:还是…还是不要过于频繁比较好……”是的,面对困境,这种态度相对于谩骂和怨天尤人是一种进步。我身边的人就有头天抹着眼泪看《蜗居》,第二天照旧打起精神挣钱还房贷。我认为,网友创造“杯具”这个词所夹带的戏谑意味,让人看到了当下网民令人欣慰的积极态度和久违的幽默感。这个入选的汉字的确见证了民众心态的变迁。
相对于杯具而言,09年更多的还是洗具(喜剧)。一个张姓的老导演就专门为贺岁弄了部简称《三枪》的洗具电影。三声枪响后,引来砖头无数。最搞笑的是一个网友的对联:“赵本山寨,张艺谋财;孙红雷人,小沈阳痿。横批:三枪毙命。”段子传开之后,音乐人科尔沁夫对横批很不满意,于是做了一下修改:“赵本山寨,张艺谋财;孙红雷人,小沈阳痿。横批:闫妮大爷(演你大爷)。”网友的影评就是野道,佩服得我五体投地。当然,也有为张老师鸣不平的。是啊,人家拍自己的电影,管你嘛事?又没拿三枪逼着你看。可张老师别忘了,你是公众人物,明星导演,靠观众的票房混饭吃的。你接受过人家的竖起拇指,就得习惯接受人家的食指或者是中指!
在网络上,解构的力量一般都远远大过重建的力量。“洗具”心态化解了当下鱼龙混杂的权威标识。张导演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权威就这几年被化解成水了。“专家”一词开始受到嘲讽和挑战。有网友发出这样一个段子:“提醒各位慎用网络语言。我认识一个小朋友,总说“我晕”、“我倒”,后来就得了脑缺血。专家建议,相比之下,还是改为传统说法“我操”更为安全,但专家同时也说:仍不宜过于频繁。”还有就是我的一个熟人被别人称为专家后勃然大怒,对着这人吼道:你才是专家,你妈才是专家,你们全家都是专家!
有意思的是,今年中国年度汉字的评选,各地各媒体评判标准和调查范围以及统计方法不同,结果各异。“具”字在有的评选中也夺了魁。然而据马来西亚一专家在《星洲日报》刊文说,英语世界“年度之字”“unfriend”,只要有使用社交网站的人都会明白;日本早前选出“新”字,稍微推想就能与美、日新政府或环保新能源等接上轨道;而中国大陆网民票选“具”字,却考倒许多人,如从年度之字看一个民族与文字的全球感染力,中国大陆网民无疑仍活在一个自爽世界里。
连评选个年度汉字这样的网络草根活动都要与国际接轨?这个南洋专家的脑子难道被门夹过,外国人看不懂也是问题?我妈还看不懂“unfriend”呢,英语世界的年度之字是不是要改选个汉字什么的?真是洗具!
年度之字,日本有了,韩国有了,中国的权威年度汉字迟迟未能出炉。这不免又让一些闲不住的专家着急。有报道说,网上文字学家陈昌来(我真没听说过)不仅支持评选“年度汉字”,还对评选的机制提出了建议。他认为网友发帖存在随意性和局限性,难免有疏漏,如由权威专业机构主持评选,通过科学的统计方法,一定能遴选到更具代表性的“年度汉字”。洗具真是无所不在,我宁愿大脑缺血也要说声“我晕!”。看着这些满脸一本正经的专家,没有人分得清哪些杯具哪些洗具,他们还要搞出多少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