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前主席艾伦·格林斯潘10年前称,亚洲应该意识到,“西方特别是美国运行的资本市场是一种优越模式”。
然而,次贷危机爆发以来,以华尔街为代表的西方金融体系面临诚信危机,格林斯潘鼓吹的“优越模式”是否可行成为疑问。
联合国代表大会23日开幕以来,华尔街金融危机成为热点议题,美国因为金融监管不力成为众矢之的。
信用危机
联大开幕以来,不少国家代表发言指出,美国房地产行业的不良债务发展成为威胁全球经济的金融风暴,与华尔街投资者道德缺失不无关系。
巴拉圭总统费尔南多·卢戈认为,美国陷入次贷危机是“不道德投机罪有应得”。他说:“忙着致富是这种投机行为的唯一动机。”
如果说次级住房抵押贷款不良债务是引爆次贷危机的导火索,那华尔街盲目追求高额利润回报的投资行为是导致危机蔓延的催化剂。
尽管首付金额有限且信用评级不高,次贷申请人在美国房地产红火的时候仍能轻松得到贷款购买房屋。他们的债务被金融机构重新组合分割,衍生出多种金融产品向市场发放。次贷产品承诺高额回报,但风险也较其他金融产品高出许多。层层衍生之后,次贷产品渗透华尔街各个层面,但盈利基础仍是购房者偿还次贷的利息。随着越来越多购房者无力偿还贷款,与次贷相关的金融产品迅速贬值,就这样引爆了华尔街金融危机。
或许因为上述原因,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呼吁反省商业道德,加强金融监管机制。“全球金融危机危及我们的工作,”潘基文在联大开幕致辞中说道。“我们需要重新理解商业道德和监管机制,多一些怜悯,少一些对所谓市场‘魔力’不加鉴别的信仰。”
在联大发表讲话时,巴西总统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指出,如今威胁全球经济的次贷危机是华尔街无节制的贪欲所致。“让所有人分担由少数人无尽贪婪带来的负担,这我们可不允许。”
促进世界最贫困国家发展是今年联大既定议题,但金融市场动荡令实现这一目标更加困难。潘基文呼吁,世界各国每年拨出720亿美元,用于推动“千年发展目标”,在2015年之前实现包括削减贫困、普及教育等8个社会发展目标。
《纽约时报》报道,潘基文在同期举行的一个工商界会议上说,如果美国能在一周内向华尔街承诺7000亿美元,那720亿美元应该不算困难。
双重标准
美国政府最近出台的金融援救计划也遭到批评。不少国家领导人认为,美国一直向发展中国家推销自由市场经济,如今却出手7000亿美元干预市场,奉行双重金融标准。
联合国前常务副秘书长马克·马洛赫·布朗认为,关于次贷危机,不少发展中国家确实可以在“政治上出出气”。他说,这些国家全都记得,“美国金融机构向他们提出严酷、毫不宽恕的建议:紧缩你的经济,让你的银行倒闭。”
当华尔街遭遇危机时,同样的金融准则似乎并不适用。去年8月次贷危机全面爆发以来,美国政府多次出手干预金融市场。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政府20日公布的金融救援计划拟动用7000亿美元稳定金融市场。“这会被视作双重标准的又一例证,”布朗说。
圭亚那总统巴拉特·贾格德奥在联大发言时说:“不少通常施加于小国家的标准和审查显然没有应用于一些大国家,而它们构成的系统性风险更大。”
20世纪90年代,美国在拉美国家极力推行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这种模式片面强调市场机制的功能和作用,轻视国家干预在经济和社会发展进程中的重要性。虽然拉美国家的经济因此得到发展,但也暴露出收入不均、贫富差距加大等问题,其弊端在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下更加突出。
哥伦比亚大学研究资本流向和发展中经济体的专家斯蒂芬妮·格里芬斯-琼斯认为,次贷危机证明,“有必要监管每个市场,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任何欠监管的市场都会产生这种后果”。
难忘亚洲金融危机
在联大讲坛之外,不少遭受亚洲金融危机重创的国家也对美国奉行的金融双重标准感到不满。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时,不少接受经济援助的国家不得不接受美国等西方国家开出的严苛条件,以牺牲经济发展为代价获得宝贵的资金支持。
因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条件苛刻,马来西亚当时没有接受援助,而是自行锁定汇率并实施严格的资本控制措施。在马来西亚第二财政部长诺尔·穆罕默德·雅各布看来:“西方特别是美国如今也忽略IMF规定的标准,而且采取的措施与马来西亚在1997年金融危机时所做一样。”
时任韩国财政经济部次官郑德龟负责与IMF商谈救助条件,他至今记得美国和IMF官员当时居高临下的态度。郑德龟说,他们“表现得好像对待一家濒临破产的小企业主”。
IMF数据显示,接受援助后,韩国的经济增长在1998年减速7%。对同样依照IMF建议治理经济的印度尼西亚和泰国而言,IMF经济援助无异于一剂“苦药”,两国经济在1998年分别缩水13%和10.5%。
金融危机爆发10年后,亚洲成为全球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当年遭危机重创的国家如今拥有充裕的外汇储备,不仅能够抵御外来投机,还大笔投资海外。不少亚洲国家的外汇储备用于购买美国财政部发行的债券,成为美国金融救援计划的资金来源。
路透社记者戴维·钱斯和柳崇喜(音)认为,这颇具“讽刺”意味。如今美国政府的救市行为预计耗资将超过1.8万亿美元,而IMF最初给韩国、印度尼西亚和泰国的经济援助只有350亿美元,即使算上后来追加的770亿美元,总计也不过1120亿美元。
“盟友”也批评
不仅发展中国家批评美国金融监管不力,法国和德国等传统盟友也对美国的金融体系有所不满。
在联大讲话时,法国总统尼古拉·萨科齐用“荒唐”形容时下的金融体系。“让我们重建资本制度,”他说,“信贷机构在必要时将遭到惩罚和控制,透明将取代含糊不清。”在新闻发布会上,萨科齐还批评华尔街的银行和对冲基金,称他们对丰厚奖金津津乐道,但“当有赤字时却不知道谁该负责”。
德国对美国的批评更为严厉。接受《慕尼黑信使报》采访时,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说,自己早就建议加强金融监管,但美国对此毫无兴趣。“我们做了应该做的,”她说:“我们的国家法令完全采纳了得体的欧盟规定,但美国对此说‘那对我们不适用’。”
德国财政部长佩尔·施泰因布吕克认为,因为次贷危机,“美国会失去其在世界金融体系中超级大国的地位,世界金融体系将变得更加多极。”他25日在德国议会提出应对次贷危机的8条建议,包括禁止股票卖空和提高银行资金储备等措施。(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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