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于台北街头小立,笑得温暖。图片来源:台湾《联合报》
中新网5月4日电 据台湾《联合报》报道,二○○三年白先勇获台湾最高文艺奖殊荣,除了推崇他文学创作的成就,也表彰他“与文学同侪创办的《现代文学》杂志,引介西方现代思潮,鼓励文学创作,对台湾文学发展有一定的影响”。当年一群文学初生之犊创《现代文学》,白先勇只是个大三学生。白先勇说:“当时就有创新局面的雄心壮志,但没想到影响力那么大。”
病中听野史 小说启蒙
出生于一九三七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的白先勇,七、八岁时随家人由桂林逃难到重庆,转至当地小学就读。不久后他常感疲倦,咳嗽,发烧,医师诊断他染上了肺结核;当时肺痨几为不治之症,又有传染性,白先勇遂与家人隔离开来,只由保姆顺嫂、厨子老央照料饮食起居。
顺嫂对白先勇疼爱有加,日后白先勇创作短篇《金大奶奶》中的顺嫂、《思旧赋》中的顺恩嫂,都以她当原型;至于老央,能言善道,冬夜里他在房间架起一个火盆,煨几只红薯,为小白先勇说《薛仁贵征东》、《说唐》、《征西》,几句话就把人物、事件勾勒得灵动鲜活,这是白先勇病中最大的慰藉。日后白先勇视老央为他的“小说启蒙老师”。
病中有两件事烙印在白先勇心中:一是嘉陵江泛滥成灾,白先勇握着望远镜,远远看见洪水卷走人畜,只能干著急;二是父母在花园设宴,白先勇掀帘张望,目睹宾客云集,不论亲疏都喜气洋洋,“一霎时,一阵被人摒弃、为世所遗的悲愤兜上心头,禁不住痛哭起来”,因为这样,白先勇日后格外体恤、矜怜周遭人物。“悲悯情怀”是评论家提及白先勇对待笔下人物时常用的词汇,想来在那两年病中岁月便扎下了根。
弃工就文学 如沐春风
重庆两年,是白先勇“不甚愉快的人生阶段”;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最想重返哪个时期?白先勇沉吟片刻,随即雀跃地说:就是在台大的那几年青春时光。
中学毕业后,白先勇一方面怀抱着到长江三峡盖水坝的雄心壮志,二方面也是为了远离父母以争取自由,而保送进入台南成大水利系就读;一年后,白先勇深觉自己不是学工程的料,遂重考进台大外文系。
创现代文学 俱是俊彦
在台大的日子,白先勇常去旁听叶嘉莹老师的《诗选》,“叶先生讲起课来真是如沐春风,你一听就希望下课铃不要敲”;叶嘉莹讲刘禹锡《金陵怀古》,尤其《乌衣巷》一首:“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和当时国家处境、历史背景相扣合,格外触动白先勇的心绪:“念这首诗时,朦胧中在我脑里形成了人事沧桑、历史变迁的主题。”为日后创作《台北人》种下远因。
当时,白先勇和陈若曦、欧阳子等同学合组“南北社”,谈文论艺;大二时一群朋友到阳明山玩,回程,白先勇说:“真希望我们这些人,能在一起办同一件事,比如办一份报纸,或一份杂志。”来年,白先勇当选南北社社长,重提旧议。经费呢?“钱,我也许有办法。”一九六○年三月五日,《现代文学》创刊,白先勇任发行人,社址就在台北市松江路白公馆;欧阳子掌会计,王文兴、陈若曦审小说稿,戴天审诗稿,余由白先勇负责。
台大外文系毕业后,白先勇入伍服役,军旅生活中完成了《寂寞的十七岁》等小说,同时安排赴美留学事宜,择定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坊,当时美新处处长麦卡锡是推荐人。
麦卡锡毕业于爱荷华作家工作坊,赞助文学活动不遗余力,《现代文学》发行至第九期,财务陷入困境,他以认购的方式帮助杂志度过难关。白先勇打算申请入读爱荷华作家工作坊时,麦卡锡“非常乐意作推荐人”;很快地,白先勇收到录取通知书,并获全额奖学金。
父送行垂泪 竟成永别
就在同时,白先勇的母亲马佩璋女士却一病不起,在一九六二年辞世,白先勇按伊斯兰教仪式走坟四十天,第四十一天动身飞美:那一天在松山机场,天气阴寒,父亲白崇禧将军破例送儿子至登机梯下。
白先勇回忆:“父亲曾领百万雄师,出生入死,又因秉性刚毅,喜怒轻易不形于色。可是暮年丧偶,儿子远行,那天在寒风中,竟也老泪纵横起来。”这是白先勇对父亲最后的印象,三年后白先勇学成归来,父亲已经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