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书,是世上唯一的女性专用文字,由女性创作,写在手帕、细布、粗纸、丝绸或纸扇上,字形飘逸舒展,字音具乐感,在女性之间使用和传承。有一年谭盾到台湾演出后想逛逛夜台北。友人给出两个建议,一是去吃蛇,另一个是去诚品,谭盾选择了后者。到了书店,谭盾随手从架上抽出一本书,入乡随俗躺下来就看,瞬间被书中所写女书吸引。第二天他就买了机票直奔女书发源地——家乡湖南。5年后,微电影交响音乐史诗《女书》诞生。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上帝要通过你表达的东西,总有他的渠道交给你,用一种非常偶然的小概率方式。
从《地图》到《女书》,还有下一站“敦煌”,谭盾贵为奥斯卡、格莱美大奖得主,也是一个有文化使命感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像巴托克弘扬匈牙利民族音乐一样,把中国的传统音乐带到全世界,所以他责无旁贷地把音乐非遗工程揽到肩上。在湖南大山里,他找到13位懂女书的老人,等做完交响乐微电影,还剩下7位。时不我待,谭盾的梦想是为女书村铸一座声音的纪念碑。
谭盾说,在旧时光滞留的美丽的女书村,女人们吃很多苦,流很多泪,但她们看起来快乐而温暖。在女书村历经了前后大约5年的采访生活,他找到了女书村的女人们快乐浪漫的答案,因为她们活在梦里,通过女书缔造了一个理想王国,谭盾就是一个从来不弃梦想的人。
从国家大剧院到上海艺术节,再到深圳大剧院,谭盾的《女书》把费城管弦乐团在中国盘活。1973年随尼克松访华的这支世界著名乐团命运颇具传奇,此次团里8名演奏家是当年首次访华的元老,堪称一段音乐佳话。谭盾在广播里听过费城首次访华的音乐会,如沐殿堂。他第一次指挥费城的时候,感慨得几乎举不起指挥棒。这种机缘,像童话那么美。
谭盾写过一篇关于李安的文字,提到“90年代初,我们一拨人集合在纽约。纽约很神奇,它像是一个梦想者的天堂,一个实验艺术者的乐园。在那儿,你能见到来自全世界的‘神经病’,很年轻,又很艰苦,比如说陈逸飞刚开始在洗汽车,李安带孩子做保姆,我在地铁里拉小提琴,冯小刚在拍《北京人在纽约》,张艺谋常来纽约,一次叫两碗荞麦面吃。”那个画面,真像《波希米亚人》再现。历史上可遇不可求的黄金岁月,总会让有梦想的人赶上,一起做梦,一起交响,这才有了后来的《卧虎藏龙》《英雄》《夜宴》中浪漫的电影音乐。
如果你还年轻,你还想做艺术家,你就要把自己当成一个艺术家——这是在纽约街头做过流浪阿炳的谭盾给年轻人的忠告。他的微博微信上,互动的都是年轻人。这个用音乐的方式抢救中国非遗文化的人,这个被东西文化灌溉的人,更相信得年轻者得天下。年轻和古老,东方和西方,从来都不是悖论,所以女书与交响可以水乳交融。(黄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