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武林外传》的铁杆粉丝对《龙门镖局》大失所望,觉得这部所谓“续集”不够好笑,想说的太多,演员也不像当年的闫妮、姚晨这么讨人喜欢。当然,这种失落感很容易被归咎于编剧宁财神“江郎才尽”,但实际上更重要的事实是,时隔7年,几近“四十不惑”的宁财神变了,我们围观喜剧的环境和心态也变了。
2006年《武林外传》走红的时候,31岁的宁财神还是一个纯粹的编剧。如今他不仅是电视综艺《非诚勿扰》的嘉宾,还经营着一家奢侈品品牌管理公关公司,筹备投资一个电影宣发公司,明年还要做三部电影。《龙门镖局》更是由他包揽了拉投资、写剧本、搞发行等所有事宜,连导演和演员都是他一手敲定。
回想过去,当年的《武林外传》很像一个披着古装的童话:全剧没有真正的生死危机,当一大堆武林高手聚集在“同福客栈”屋顶上扬言要杀人灭口的时候,观众都很清楚,佟湘玉、郭芙蓉们必定毫发无伤。大家想看的,只不过是在这个虚拟的危机下,客栈里这帮家伙如何卖萌耍宝而已。
但是,在江湖上浸泡几年后的宁财神,如今早已从内心深处不再相信童话,更不再能编出《武林外传》式的童话。他也没时间去体验生活,大部分的信息量和对社会、人情的观察都来自互联网,尤其是微博。因此,《龙门镖局》变得更老成、实际,也更加“微博化”,它试图针砭时弊,把职场问题、富二代、搞小三、舆论暴力、投资人王功权私奔,甚至郭敬明、孔庆东这些网络话题人物都囊括进去。
也许宁财神觉得,这些社会事件和主流价值观比《武林外传》的纯娱乐更营养,更有令人思考的余地,但是他忽略了两件事:1.观众并不需要从电视剧里受教育。2.社会热点事件稍纵即逝,等你写成剧本拍成电视剧,“时弊”早成了冷饭——因此《龙门镖局》的口碑备受争议,完全在意料之中。
退一步来说,如今的市场也着实变得更加严峻和残酷。《武林外传》当年成功在于网络流行文化还不够发达,但这几年中国观众接触到了大量的优质英剧、美剧和形形色色的网络段子,远比2006年眼界宽、眼光刁、口味重,即便把《武林外传》搬到现在,也必定达不到当年的轰动效果。当然这并不是说,在网络时代情景喜剧就没戏了,像《老友记》《生活大爆炸》《摩登家庭》这样真正高级的情景喜剧,依然在全球大受欢迎。但如果想达到这个段位,在中国编剧圈里放眼望去,暂时还没有这号人才,包括宁财神在内。
《龙门镖局》应对形势的方式,是放弃情景喜剧,改走连续剧路线,不停地制造悬念和戏剧冲突,时不时来一段生死攸关的危机,其中夹杂了“知识梗”,用这种貌似专业的编剧技巧来取代越来越无力的喜剧手段。因此《龙门镖局》并不像火候十足的喜剧,而只是一部拿段子当佐料,略具搞笑功能的古装情节剧罢了——问题是,冲着“宁财神”三个字而来的观众,能适应这种根本性的变化吗?
剧中为了生造笑料,塞进去一大堆街机游戏的“血槽”。看上去,宁财神似乎还年轻,能迎合年轻人的口味。但与此同时,《龙门镖局》每一集的结尾总要来一段心灵鸡汤式的总结,又令人感觉宁财神的确是人到中年了。这种拧巴的感觉,不但是《龙门镖局》给人的印象之一,或许也正是宁财神和他的广大编剧战友们如今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