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论《一九四二》之前,我想先说说《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两部本周在IMAX银幕接棒上映的重量级影片,尽管背景人物相距遥远,却有着某种可相连通的精神脉络。在《一九四二》全面上映后,越来越多的观众也许会联想起这种连结:《一九四二》开篇之语即“1942年冬至1944年春,我的家乡河南因为一场旱灾,发生了吃的问题”,而读过《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原著,你会发现,扬·马特尔为小说写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本书是在我饥饿的时候诞生的”。
因为“吃的问题”,1942年冬,河南的地主老范家踏上了逃荒之路,尽管在出发伊始,老范认为他家与其他平民、佃户不一样,有钱有粮,仅仅是在“避灾”。很快,所有人成了别无二致的灾民,为了吃口粮,他们互相贩卖、彼此离散,却避不了死亡的命运。 100多天后,一无所有、孑然一身的老范踏上了回家的路,只为 “死也要离家近一点”。比起在海上漂流200多天,除了一只孟加拉虎为伴的印度少年派,1942年的中国河南,没有太平洋上的“奇幻”味道,只有让人不忍卒看的苦痛和煎熬,“我们都是灾民的后代”。
李安是伟大的改编者,在他的镜头语言下,“少年派”的故事比之小说更具东方式的隐喻,海上漂流的种种奇景更具鼓舞人心的力量,结尾处的逆转也就更为动魄惊心。你相信这是人与人的故事,还是人与虎的故事?听故事的加拿大作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人与兽的奇幻和谐,被舍弃的版本,留给了冯小刚和刘震云。
当派在暴风闪电中责问“上帝”:“你已经拿走了我的一切,为何还要这样吓唬它(老虎)?”《一九四二》里的中国神父也流泪道:“上帝看到了这一切吗?如果它不能战胜魔鬼,为什么还要信它? ”饥饿和绝境会让信仰崩塌,但不经历怀疑的“信仰”又怎是真正的信仰……无论是印度少年派还是河南灾民,在饥饿面前都首先是“人”,必须为动物性搏斗,在被摧毁和抵抗摧毁的过程中,修炼着人性。而这,也许是人类最终的信仰。
演过《钢琴师》的阿德里安·布洛迪在《一九四二》里饰演报道这场灾难的美国记者,他对电影的评语简单明快:“在黑暗痛苦的时期,人性是可以升华的。历史就是这样。我们应该从历史中学习,别无其他。 ” (施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