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孩子们若能在自己的节日进影院看一部好电影,大抵会很开心。不过,他们如果看的是一部叫《功夫熊猫2》的电影,那么艺术家赵半狄应该会很不开心。
为了抵制这部电影,赵半狄在该片公映前,曾向中国各地影院经理发了一封公开信,呼吁六一儿童节期间,“千万不要让下一代的头脑被美国快餐麻痹”,他还分别在北京和广州的报纸上刊登广告,号召观众拒看。因为在这名艺术家看来,该片是对中国的“文化入侵”。
不知道区区一部喜剧动画片,能否担当起“入侵”的重大使命。但我知道,提到“入侵”,大多数国人的心可能会条件反射般地隐隐作痛。毕竟在我们所接受的教育和日复一日被加深的记忆中,“入侵”两字凝结着太复杂的情感。其中有暧昧不明的民族自信与自卑的相互纠缠,也有难以言说的国仇家恨。不管怎样,一旦它成为说辞,便格外容易挑逗民众的神经。
尤其对于一个拥有屈辱的历史记忆和期待伟大复兴的民族,民众内心时而汹涌时而平静的民族情绪,也很容易在一些义正辞严的鼓动下骤然升温,变得人心沸腾。那些明此理擅此道者,轻易便能借势达到一己之目的。
其实,在2008年《功夫熊猫》上映时,赵半狄便曾发起过抵制行动,声称“不容许好莱坞在劫后余生的中国捞金”。有意味的是,赵本人并未看过他所抵制的影片,他只是担心当时“灾区人民情绪不是很稳定”。那时的中国刚刚经历汶川特大地震的创痛,这种不知影片内容如何的“盲目”抵制,一度导致该片在四川地区停映。
如今这抵制的“大戏”,也不过是故伎重演。只不过理由换成了该片是“一部挪用中国元素,以热爱中国文化的名义戏弄中国人的电影,一切都是以赚钱和洗脑为目的”。
当事者早就清楚,一旦他扯起民族主义这面大旗,四周自然不乏附和声。事实也证明,赵半狄并不孤独,他的“文化入侵”之说,也不乏支持者。
只是这位满腔热情的艺术家和他的支持者们,还需要了解一些基本常识。自2003年中国电影开始走产业化道路至今,为赚钱而拍电影不仅不再是羞于启齿之事,甚至还成为一部优秀影片的必要追求。尤其在一些叫好又叫座的影片背后,并不难看见国际资本的影子。
如果以抵制者的逻辑行事,他们这些年最好还是不进影院为妙。不然,随处可见的“文化入侵”的痕迹,难免会让他们整天怒火中烧。
耐人寻味的是,抵制者们的这种“善意”,中国影视行业中人一眼便已看透。以担任《孔繁森》、《任长霞》和《郑培民》等主旋律影视剧编剧而知名的赵冬苓,在微博上一针见血地回应道:“有本事自己拍出一部好的来和熊猫竞争,别拿民族主义来说事儿。”
在强调国际合作和文化交流的今天,这种喊着民族主义口号的抵制行为,即使不去怀疑抵制者的动机,也无法让人不怀疑他们的见识。正如著名影视学者尹鸿所言,“自己拍一个熊猫功夫去美国赚票房,才是‘抵抗’。民族主义不能掩盖低能,而且显出愚昧。”
电影《功夫熊猫2》“入侵”的并非我们的文化,而是某些沽名钓誉者敏感的神经末梢。而神经的另一端,连着多年的教育留在他们身上的伤口。他们试图关起大门,暗自舔舐这些伤口,期待着愈合的日子。
在此期间,哪怕是一部影片,已足以成为他们的假想敌,令他们顿时拍案而起,并与之殊死搏斗。而支撑他们的,是一种叫做狭隘民族主义的激素。
不过,这一切,喜欢“功夫熊猫”的孩子们不懂,童真的他们需要的是欢乐和笑声。那些附着在影片上的各种居心,应该与他们的童年无关,甚至也应该与影片无关。电影原本没病,只是人先病了。而病人那狭隘的心灵,在一部原本欢乐不已的动画影片上,留下了不应有的投影。
这种投影虽然会影响人们的视线,但无法遮掩银幕上带给人们愉悦的光影,更无法遮掩一个越来越开放和宽容的时代,理应拥有的多元底色。
尤其是在儿童节这天,最大的主题便是欢乐,如果一部影片能带给这些纯真的心灵以欢乐,不妨让他们大方地进电影院吧。(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