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工商时报》13日发表社论说,上周台湾“立法院”经济委员会审查“经建会”明年度预算时,“立委”以台湾经济增长无法保二为由,提案删减“经建会主委”管中闵的年终奖金,为此管中闵冲口而出:“一点问题也没有,做爷们的怎么会在乎这些钱”,爷们一语又招来各方挞伐。
虽然管中闵表示爷们只是男子汉的意思,但不少人还是认为在“立法院”自称爷们,实在刺耳,也有不少媒体详列“管语录”。管中闵自从政以来失言次数不少,如此新、旧帐一起算,管中闵自然予人盛气凌人、高傲狂狷的印象,然而爷们到底是何意?实在不是本次会议的重点。
近日各界热烈讨论“爷们”,而引出爷们这句话的根本问题却已被抛到九霄云外。管中闵之所以冲口而出爷们二字,是因为“立委”提案删减其半数年终奖金,并冻结半数直到明年连续两季经济成长逾3%或失业率连续两月低于4%。为何“立委”会有此提案?因为今年台湾经济表现不如预期,然而如果我们要再追问:何以经济表现不如预期,就要删台湾“经济部长”、“经建会主委”的年终奖金?其他“阁员”没有责任吗?“立委”没有责任吗?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让我们回到问题的源头。“立委”们提案删台湾“经济部长”及“经建会主委”年终奖金的理由是台湾今年经济成长不保二,然而经济成长不保二,何止是台湾“经济部长”、“经建会主委”的责任而已,但凡对经济事务稍加关心者都知道,除了国际景气,影响经济最深的就是该地区长期所积累的资本存量,包括有形的金融、机械资本,也包括无形的社会、人力资本。今天德国之所以是我们看到的德国、瑞士之所以是我们如今所看到的瑞士,这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所积累的资本使然。今天经济成长的好坏,并非今日为政者所能左右,甚者,今日为政者最重要的工作,也不该是去拼短期的经济成长的数字,而应该是去建构台湾长期的经济与社会资本。
史学家钱穆曾强调读史要观其通、观其大。对于台湾经济,我们如果也能观其通、观其大,便可以明白近年我们经济低迷、出口不佳、薪资停滞,系长期的问题,不是短期的问题。真要评估一位“阁员”适不适任,该不该给年终奖金,应该从这位“阁员”为台湾经济积累多少社会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及机械资本,而不该以当年经济成长高低做为论英雄的依据,这个道理应不难理解才是。
试想,台湾在1980至1990年代的经济、薪资之所以能快速成长,这岂非1960至1970年代台当局排除万难订定奖励投资条例、设置加工出口区、规划科学园区、开办九年义务教育,并进行十大建设积累的资本所致。若非早年台当局行政部门所建立的资本存量,台湾岂能在二战后资源匮乏的处境当中脱颖而出?由此可知,台湾今天的经济不行,竞争力不如人,这是一个长期的问题,想以贬值、降税、振兴方案等短期措施力挽狂澜,只会把经济体质愈弄愈差。
我们认为,如果“立委”们有观其通、观其大的眼光,就不应该一直在保二、保三上做文章。须知,“立法院”每年都拿这些议题质询“阁员”,到最后台当局行政部门只好尽做一些短期的振兴方案,尽找一些好看的国际评比自我催眠,长此以往,在没有持续累积社会、人力、金融及机械资本下,台湾经济将永远难以摆脱低成长的阴影,即或保二、保三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年“立委”问政难得有观其通、观其大的眼光,而每每以保二、保三调侃台当局官员,每每以经济预测连九降疾言厉色教训台当局官员,每每要求尚未公布的经济指标提前于“立法院”公布,甚至花功夫制作出令人赞叹的图像嘲讽“内阁”。我们真不知这些“立委”意欲为何,是为了台湾经济?抑或是为了哗众取宠,争取见报的机会?“立委”们若真关心民瘼,该忧心的恐怕不是今年经济保二、保三的问题,而是前述那些影响日后经济发展的各类资本存量的问题。
唐朝诗人李商隐《贾生》一诗写道:“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李商隐此诗讥讽汉文帝虽在半夜接待贾谊这位贤士,却不问百姓的事而专问鬼神的事。今天我们“立法院”周周邀请台当局官员至各委员会备询,行政部门接受监督原是天经地义,但重点就在于“立委”到底问政的内涵、目的为何?台湾今天有多少待解的民生问题?有多少自大学毕业的青年沦为长期失业者?有多少家庭已无储蓄可用?但“立委”们却更关心GDP及预测,而永远纠缠不清的是党派的偏见,以致“立院”经常空转,这岂非应了李商隐所言:“不问苍生问鬼神”?
台湾十多年来不论社会、人力或金融机械资本之所以难以积累,以致近年经济低迷,除了近十年台当局皆有责任,“立法院”又岂能置身事外?如果我们有一个专业的“立法院”,有更多“立委”能以历史纵深观其通、观其大来问政,台湾也许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处境。我们深切期盼每位议员皆能在专业上日益精进,因为只有一个专业的“立法院”,才可能让台湾经济走向光明的未来。若非如此,就算台当局年年改组,夫复何用。
[责任编辑: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