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葵国防大学教授

　　随着杜特尔特当选菲律宾总统，南海仲裁案裁决推迟，中菲关系的未来已经成为大家关注的热点。

　　一位有政绩的新总统

　　杜特尔特是第一位棉兰老岛出身的菲律宾总统。他出生在米沙鄢群岛的南莱特，但大部分孩童时期和后来的政治生涯是在达沃市度过的。作为地方行政主官，他在地方治理方面有许多措施具有样板意义。

　　过去20多年来，杜特尔特一直担任达沃市市长，他任职期间政绩显著，达沃市以前被称为反叛势力的温床和棉兰老岛的犯罪中心，绑架索取赎金和非法毒品交易等犯罪活动尤为猖獗。如今的达沃市是菲律宾最安全的城市之一，地方经济发展良好。事实上目前达沃市是菲律宾除了马尼拉都市圈以外最富裕的城市。

　　杜特尔特作为地方主官的声望极高，是一位明星市长。他在地方治理方面有许多创新，成功让达沃市成为棉兰老岛的商业和贸易中心。棉兰老岛拥有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和自然资源，特别是金、铁、锰以及铀等矿产资源。

　　修补关系与保持同盟

　　杜特尔特的主要外交政策挑战是，既要提升菲律宾与美国的防务关系，又要修补与中国的政治关系。

　　杜特尔特4月24日在竞选造势会上说，如果菲律宾海军不能保卫岛屿主权，他愿意驾着水上摩托到黄岩岛上去插国旗。他也强调，在南海岛屿主权问题上，菲律宾和中国死扛是死路一条。他愿意和中国坐下来谈判化解岛争分歧，而且希望和中国联合开发争议区域的资源，在竞选期间杜特尔特，一再质疑菲美两国的同盟关系，他赞同邓小平“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主张。

　　5月19日，杜特尔特告诉美国总统奥巴马，他支持菲律宾近年来与美国建立起的同盟关系，但他警告，若现有的努力无法解决南中国海主权争端，他会不惜抛下菲美友好关系，与北京进行双边对话。奥巴马要求杜特尔特不要在仲裁法庭做出裁决前，与中方展开双边对话。

　　杜特尔特对美国与菲律宾的同盟承诺表示质疑。杜特尔特15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要直接问美国：你们到底是支持我们，还是不支持我们？如果我们真的与他人开战，你们是不是真的会站在我们的身后，给予我们支持？还是你们会告诉我，要打仗你们自己打？”

　　不过杜特尔特可能不久就会发现自己在这场高赌注的权力牌局中，扮演一个不可能缓和局势的角色。因为，在这场牌局中，北京和华盛顿赌的是拥有占全球六成人口的亚洲的命运。现在他的这种疏远态度正引起美国国务院和五角大楼的不安。美国今年11月也将举行总统选举，这是影响当前局势和美菲关系未来走向的又一个不确定性因素。

　　杜特尔特需要消除华盛顿方面的顾虑，由于他在竞选期间说过不少让美国难堪的话，华盛顿担心他就任总统后会导致菲美关系降温。由于菲律宾最高法院已经裁定菲美《加强防务合作协议》没有违反宪法，杜特尔特不可避免地需要履行这个协议。但是他曾宣称将密切监视该协议执行情况是否符合菲律宾国家利益。

　　杜特尔特重视菲律宾与美国长期以来的安全联盟关系，但他似乎更热衷于修复受损的中菲政治关系。在竞选时以及选举结束后的许多公开讲话中，杜特尔特一方面强调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菲律宾在南沙群岛的领土利益，另一方面承诺要恢复与中国的双边谈判。杜特尔特正努力将北京和华盛顿的对话重点从安全问题转向加强贸易和投资，就吕宋岛和棉兰老岛的铁路线以及联合矿产勘探对中方提出要求。

　　杜特尔特倾向用和平手段解决南中国海问题，他公开宣称愿意推动与中国共同开发，强调与中国的经济合作，不愿惹是生非，但在共同开发的上还有待于进一步阐明细节。他表示，在南海问题上，自己将与中国直接对话，而非像阿基诺那样挑起国际“仲裁”。杜特尔特更愿意推动与中国和解，而不是强推国际仲裁。

　　从目前情况看，杜特尔特就任总统后，显然会与前任阿基诺的过度亲美政策渐行渐远。他将更多的考虑推动与中国和解，带来的投资、贸易、旅游以及恢复中国对菲律宾的发展援助所获得的好处。同时他也很难抗拒美军进驻菲律宾给他带来的政治压力和负面效应，这可能对菲律宾的长期利益带来损害。

　　因此，杜特尔特政府必须坚持两面下注的外交政策，既需要改善与我国的关系，也需要亲近美国的温暖拥抱。菲律宾一方面将继续提升与美国的防务合作，另一方面将坚持改善与中国的政治关系。

　　杜特尔特政府只有在两个大国之间游刃有余，才能更实际地维护菲律宾国家利益。

　　菲换届对中菲是机遇

　　16日，我国驻菲律宾大使赵鉴华专程坐飞机前往棉兰老岛达沃市赴约，成为杜特尔特当选后首批正式会见的三位外国大使之一。杜特尔特在会见前表达了与中国直接对话解决领土争端的意愿。

　　会晤中，双方就中菲关系的发展进行了亲切友好深入的交谈。赵大使对杜特尔特赢得菲总统选举表示热烈祝贺，强调中国是菲律宾的好邻居、好伙伴、好亲戚，期待同新政府妥善处理分歧，推进互利合作。杜特尔特表示，感谢大使先生专程致贺，愿致力于改善和发展中菲关系，加强互利合作，造福两国人民。

　　菲律宾民众对阿基诺一直以来在南海问题上持强硬立场并不买账。5月14日，菲律宾“旗帜报”怒斥阿基诺是美国的无耻走狗，他选择的对抗性方式将菲律宾推至对华“战争状态”仅一步之遥。

　　大选结束后杜特尔特再度被记者问及菲律宾与中国在南中国海的争端，他强调说：“我会对中国说，不要把这里说成是你们的，我也不会坚持说是我们的。”这与阿基诺坚持强硬的南中国海主张“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的表态反差很大。

　　杜特尔特先接见中国大使绝不是他头脑发热，可以说是善意之举，代表着他执政方向的选择，这对改善目前中菲关系化解矛盾分歧是一种积极表达，也是他自当选后第一次正式的公开活动。

　　杜特尔特说：“良好的关系（指菲中关系）绝不会变质。我宁愿跟所有国家保持友好。”杜特尔特说，他将继续在多国论坛会议上提出南海主权声索争议问题，但如果此类磋谈失败，他会与中国直接对话。他强调，“如果中国想要共同开发，那是可以的，我相信会共有。”

　　杜特尔特说，目前还没有跟美国大使见面的计划。《马尼拉公报》认为：自从美国中情局将一名涉嫌参与2002年达沃市爆炸案的美国籍嫌犯带回美国后，杜特尔特开始对美国感到失望，他认为美国的举动是对他的一种侮辱。自此之后，杜特尔特拒绝在达沃市会见美国外交官，此外，他还拒绝美军使用旧达沃国际机场。

　　杜特尔特第一次公开亮相就谈到了中菲关系，这是对目前中菲关系偏离主航道的一种归位，准确、清晰地表达了菲律宾主流民意的呼声。杜特尔特是要跟阿基诺划清界限，与中国加强合作关系，是杜特尔特直面国际形势发展趋势务实精神的体现。

　　杜特尔特是一个十分务实的政治人物，他洞悉地缘政治现实。杜特尔特在对华政策问题上，不想等到6月底宣誓就职就提前交涉，可见他对双方关系的高度关注，他不愿失去中国这个贸易伙伴、投资人。对于他的民众而言，实际的富裕比南海潜在的安全问题更重要。当然，杜特尔特也不会毫无异议地接受中国在南海问题上的主张。他愿与我进行直接对话，制订争议海域的联合开发计划，避免战争，他将采取前总统阿罗约那样的战略——平衡中美，不选边站。实际上，他也有意让阿罗约时期的官员进入其内阁，这意味着，杜特尔特很可能会放弃阿基诺的抗衡中国战略。

　　2017年菲律宾是东盟轮值主席国，杜特尔特的立场对不断发酵的南海危机有实质影响，南海危机似乎会朝着有利于中国的方向发展。

　　杜特尔特的外交政策无疑具有非常大的不可预期性，这种不可预期性也可能成为中菲关系改善的机会，中国目前不是菲最大贸易伙伴，而是排在美国、日本之后，这对处理菲与中美关系是个大挑战，在两者之间搞平衡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