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美国国内就对华政策展开了激烈辩论,特别是今年3月美国外交学会发表了《修改美国对华大战略》报告和奥巴马政府高官接连在南海等问题上发表狠话之后,辩论很快进入高潮。美国政界、学界、军界、媒体和商界都不同程度地卷入其中,一些国外著名人士也加入进来。无论是参与辩论者的广泛性,还是辩论的深度,均属前所未有。这场辩论无疑将对美国政府今后的对华政策和中美关系产生较大影响。
辩论集中在三大问题上
第一个问题是自尼克松以来美国八任总统一直基本遵循的对华“接触”政策(应是“接触加遏制”)是否有效?
包括部分官方人士在内不少人开始质疑这项政策。他们的理由主要是认为原先为“接触”政策设定的两个主要目标都没有达到:一是原先认为通过接触加速中国对外开放可以促使中国走向“政治自由化”,演变成一个美国希望的“民主国家”。但30多年后的中国不但没有实现美国期望的自由化,而且意识形态更浓厚了;二是原先认为这个政策可以促使中国帮助维护由美国主导的现行国际秩序,而不是挑战它。“但我们却看到中国正在建设一系列替代制度,这明显说明中国不满美国领导的战后秩序。毫无疑问,中国正在寻求建立另一个国际秩序。”
此观点集中体现在《修改美国对华大战略》的研究报告中。该报告认为“未来数十年,中国代表着并将仍然是美国最重要的竞争者。”“北京和华盛顿之间长期处于战略对抗的可能性很高。”报告说,华盛顿现有的对华政策,肯定中国经济、政治整合到自由的国际秩序中来,是以美国的主导地位和长期的战略利益为代价的,不能称之为有效。美国早就需要对一个日益强大的中国作出更为连贯的回应。
该报告发表后,很快引起全国性的热烈辩论。赞同和反对的都有。反对者认为30多年来中美关系发展如此之快而且相对平静恰恰得益于美国历届政府执行的这项接触政策。不过,从辩论的总体情况看,关于自尼克松以来两党历届政府执行的对华接触政策的共识,今天虽然不像某些美国媒体所说的“已经瓦解”,至少已经出现了分歧或受到部分人(包括官方人士)的质疑,要求调整现行对华政策的呼声明显上升。
第二个问题是怎样评估中美关系的前景?冲突是否不可避免?
以芝加哥大学政治学教授米尔斯海默为代表,认为只要中国按照现在的增长速度发展下去,中美对抗甚至冲突是难以避免的。他认为中国正试图从根本上改变当今世界秩序,使之符合自身利益。美国与其等待未来中国变得更加强大、无法控制,不如现在就联合起来应对它。他说:“中国可以等待,但我们不行。”如今持这种观点者仍属少数,不占主导地位。不过较多的人担心,如果双方不加管控和克制的话,有可能导致冲突。值得注意的是,过去一向反对米尔斯海默观点的布热津斯基也开始认为中美关系有可能进入“修昔底德陷阱”的危险。
第三个问题是怎样调整对华政策?有三种不同的对策建议。
一是主张调整为所谓“纯遏制”政策。但迄今为止只有美国国务院前官员何思文(原名“斯蒂芬·哈纳”)一人提出这个观点,没有代表性。
二是“以遏制为主,接触为辅”。这主要是上述《修改美国对华大战略》报告的作者等人提出的建议,该报告认为美国应该接受,甚至支持一种以对抗为主、合作为辅的中美关系,建议制定一项针对中国取代美国称霸亚洲的大战略。报告提出了六项具体建议。报告说:这项新战略的重点“是抗衡中国力量的崛起,而不是继续帮助其占上风。”不过,报告提出的基于对抗为主的政策建议遭到不少人的批评。其中有代表性的是奥巴马第一任期内担任国家安全委员会总统特别助理的杰弗里·贝德。他在辩论文章中指出:“如果我们遵循这些专家的建议——将中美关系定义为一种不加约束的对抗关系,那么我们终将招致冲突。”
三是主张基本上继续执行“接触加遏制”政策,但要加强防范和遏制力度。在辩论中持这种观点者居多。他们提出的具体政策则多种多样。最明确主张坚持历任总统的对华政策的也是国家安全委员会总统特别助理杰弗里·贝德。他说:“我殷切希望并期待,继尼克松后第九任总统在面对不断发展与变化的中国时,不会抛弃美国历任领导人一贯的对华策略,继续建立和维护中美关系,构建亚洲的新和平时代。”不过,他同时指出:“如果美国尽了最大的努力,中国仍然采取行动,对美国的同盟国及合作伙伴的安全造成危害,或者破坏国际公约和世界秩序……美国需要做的是相应地调整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