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力的定价机制,需要综合考虑工作强度、舒适度、福利待遇、就业稳定性,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单价。劳动力的价格问题,还是应该从劳动力市场需求和供给的角度来解释。
●主持人:本报记者 支玲琳
●嘉 宾:陈钊(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
解放观点:“包食宿、五险一金、底薪加提成……”尽管开出的待遇优厚,但仍然很难真正改变近年来餐饮业缺服务员的状况。现在,城市服务价格的上涨,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对此您怎么看?
陈钊:就个案而言,这样的舆论氛围有可能会改变一些人的心理价位,或者雇主会觉得,如果不涨工资,也许会留不住人。但我认为,既然这已经成为一个长期趋势,就不能从个案的角度进行解释。劳动力的价格问题,还是应该从劳动力市场需求和供给的角度来解释。
就供给而言,“用工荒”这些年已经反复被提及,不必赘述。从需求的角度看,这个现象本身也折射出城市社会变迁。以家政服务为例,如果要给一个抽象化的界定,就是家务劳动的一种外包。在改革开放初期,这种外包并没有大规模出现,大多还是由家庭成员自己承担;但如今,这种外包服务不仅已经成为城市家庭的普遍需求,而且价格还在持续攀升。归根结底,因为城市人的收入本身也在提高,而生活节奏也越来越快。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承担家务,这个机会成本其实很高。
当然在以前,这样的工作很多是由父母长辈来承担的。为什么这种情况现在改变了呢?有两个原因。一是大城市的结婚、生育年龄,总体来讲比较晚。这样一来,上了年纪的父母的体力也有限,承担不了这样的工作。此外在大城市中,大量人口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很多都是新移民。受住房条件、地域远近的影响,上一代也难以就近帮忙照顾。
伴随着城市化以及收入的提高,人们的需求的上升,主要就是体现在服务上。因为其他的需求,比如衣食住行,其实都是相对稳定的。从世界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在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服务价格的涨幅甚至会超过一般工资涨幅。因此,城市服务业价格近年来上涨较快,其实并不意外。
解放观点:您认为这种高价现象是否存在非理性成分?
陈钊:有时候,我们不能光看单价,要看劳动强度。劳动力的定价机制,需要综合考虑工作强度、舒适度、福利待遇、就业稳定性,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单价。
究竟怎样的价格上涨才算理性?其实并没有一个定量的标准。举个例子,但凡和育儿相关的,收费都很高。举例来讲,前段时间有媒体报道,有些早教课程收费高达数万元,但事实上这样的服务很可能并没有体现出应有的专业素质,工作强度也不算高,但家长还是愿意在孩子身上花这个钱。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说它不合理,因为这是市场自主调节和选择的结果。
我的判断是,虽然这几年城市服务类价格在不断上涨,但总体来讲,还是与城市生活的成本、人均收入的上升,大致保持了一致。虽然大学生刚毕业找工作,收入可能还不如一个家政服务员,但不能拿这个起薪简单作比较。因为在大城市里,受过高等教育的就业者很多,竞争非常激烈。有时候,他们为了得到一份非常有潜力的工作,甚至愿意起薪低一点。可一旦进入工作阶梯,未来收入上升空间还是非常大的。这种简单的比较,其实并没有意义。
解放观点:按照目前的上涨趋势,未来享受服务,比如用钟点工对普通的城市人来说,会不会成为一种 “奢侈”?
陈钊:在发达国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你如果跟外国人说,我家里有一个housekeeper,人家会很吃惊,因为在国外这是很奢侈费钱的事情。但目前在国内,用保姆已不罕见。在美国,像管道工这样的蓝领,年收入高过大学教授,或比肩教育部长,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人们对生活舒适度的追求会越来越高。所以,越脏、越苦、越累的活,越是没有人干。在西方发达国家,服务的需求不断上升,而提供服务的劳动力供给减少,于是成本上扬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当然,中国的发展实在太快了。一代人,实际上是经历了在西方社会可能需要几代人才会看到的事情。在西方,可能爷爷辈的人会告诉你,那时候我们请保姆是很便宜的。而在中国,你自己就会发现, 10年前请家政服务很便宜,现在越来越贵,甚至根本请不起,短短10年间让你体验这样的改变,这种对比感受会非常强烈。
[责任编辑:张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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