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的参天大树倒下了
 
 
  来源:      日期:2005-10-18 19:49

    新华网上海频道记者 赵兰英10月17日报道:一个多世纪的生命长河,淌过崇山,流过峻岭,穿过峡谷,在这一刻停留了。巴金,多少人在呼唤这一名字,多少人在哀哭中国文坛的参天大树倒下了。 

  伟岸的巴金,是以他卓越的人品、文品,屹立在中国文坛,存活于人们心中的。他留给我们的财富,是以数字无法计算的,是以金钱无法买到的,是以文字无法表全的。文坛,因他而生辉;国家,因他而美丽;人民,因他而自豪。 

  “祖国永远在你身边” 

  “你是光,你是热,你是二十世纪的良心。”10年前,曹禺先生书下此言,赞美巴金。 

  1927年,巴金以第一部小说《灭亡》,被人们认识以后,正是以自己全部的光和热,逐渐成为中国文坛的领军人,并且长达数十年之久,无人可以替代,没人可以撼动。巴金的光和热,是他26卷本的不朽著作和10卷本的精采译著。这一笔丰赡财富,中国几代人已经享受了,还会被几代、十几代甚至更多的人享用。巴金的光和热,更是他高尚的精神境界和完美的人格力量。这一笔巨大财富,更被人推崇,为人瞻仰,受人感化。 

  爱国主义,是巴金两大财富的重要基础。从年少到年衰,巴金的爱国情怀,从未受任何环境的影响而改变。反之,更热烈。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中国风云跌宕,世事乱变。她,曾经受三座大山压迫,贫穷、落后、愚味。她,曾经受种种干扰,走过许多弯路,使人迷惆、心虑、屈辱。巴金没有厌弃这一切的一切,始终用行为,追求心中的理想,表达自己的情愫。 

  巴金12岁那年通读了《说岳全传》,深深被岳飞的爱国精神、民族精神震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到了祖父珍藏的《醉墨山房诗话》。书中,明代诗人兼书画家文征明的《满江红》词,使巴金爱不释手,百看不厌。巴金一直将这本书珍藏在身边,即使在“文革”动乱中,家被数次抄劫,这本书也没有被毁。上世纪90年代,巴金在众人的劝说下,到杭州休养。从来怕麻烦别人的他,有一天却提出了要求,想去拜谒岳坟。在岳飞塑像前,轮椅上的巴金目不转睛,久久地凝视着。身边的工作人员深深被这一情景感动,谁也不轻易移动一下脚步。后来,他们来到文征明《满江红》词碑前。此时,年过九十,平时说话吐字不太清楚的他,却象小学生那样吟诵起这首词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高亢:“拂试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每一句、每一字,其实巴金早就熟背心底,融化在血液中。 

  巴金是一个不善言笑的人,双眉总是紧锁着。冰心老人曾经快言快语笑评她的这位“老弟”:“他很忧郁。我看,他痛苦时就是快乐着。”忧郁、痛苦,是巴金爱国情怀的一种表现。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并且终身都在追求着。他希望他的祖国强大起来,人民富足起来。他曾说:“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对我的国家和人民,我有无限的爱。我用作品来表达我的无穷无尽的感情。” 

  这是一段巴金撰写的关于《灭亡》的创作经过:“每夜回到旅馆里,我稍微休息了一下疲倦的身子,就点燃了煤气炉煮茶来喝。于是,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敲响了,沉重地打在我的心上。在这样的环境里,过去的回忆继续来折磨我了。我想到在上海的活动的生活,我想到那些在苦斗中的朋友,我想到那过去的爱和恨、悲哀和欢乐、受苦和同清、希望和挣扎,我想到那过去的一切,我底心就像被刀割着痛,那不能熄灭的烈焰又猛烈地燃烧起来了。为了安慰这一颗寂寞年轻的心,我便开始把我从生活里得到的一点东西写下来。每晚上一面听着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我一面在练习簿上写一点类似小说的东西。这样,在三月里我写成了《灭亡》底(的)前四章。” 

  1979年,巴金率中国作家代表团访问巴黎。这是离别巴黎半个世纪后,巴金第一次再踏上这片国土。故地重游,对于任何人都会有很多感慨。然而,每天清晨,巴金静静地坐在窗前,眼前看到的不是巴黎的街景,而是北京的长安街、上海的淮海路、杭州的西子湖、成都的双眼井,广州的乡村……他说:“就这样,我每天回到我亲爱的祖国,心里很充实。离开祖国,我有一个明显的感觉,我是中国人。这个感觉,50年前也有过。我们常把祖国比作母亲,祖国确实是母亲。但是,过去这位母亲贫病交加,朝不保夕,哪里管得了自己儿女的死活。可是,今天不同了。出了国境,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总觉得有一双慈爱的眼睛关心地注视着我。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你始终摆脱不了祖国,祖国永远在你身边。” 

  在很多荣誉前,在许多外事场合,记者多次听他说:“我生长在中国,我的一切都属于中国人民。”1983年,巴金在获得法国荣誉勋章时,对前来授勋的法国总统密特朗说:“谢谢总统阁下光临上海,在我病中给我授勋。我认为,这并不是我个人有什么成就。这是总统阁下对我们社会主义祖国的尊重,对历史悠久的中国文化的尊重。这是法国人民对中国人民友好的象征。” 

  “使每个人都得着春天”  

  巴金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积极支持者和参与者。革除旧思想、旧意识、旧制度,迎来一个具有民主、自由与科学精神的新中国,是巴金毕生理想。 

  用全部的真诚和热情,关爱人民,“让每个人都有住房,每个口都有饱饭,每个心都得到温暖”,巴金的心里始终珍藏着这一美好的愿望。 

  巴金出生于成都正通顺街一个封建大家庭。仁爱的母亲,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老师。他从母亲这里懂得了爱,懂得了宽容。巴金幼年另一位老师是轿夫老周。那时,他常去马房,躺在老周的烟灯旁,听他讲故事。每讲完一个故事,老周总要教育他:“要好好地做人,对人要真实,不管别人待你怎样,自己总不要走错脚步。”“自己不要骗人,不要亏待人,不要占别人的便宜……”他还时常去厨房,帮助他们烧火。坐在灶前的石头上,巴金不停地把柴放进去,结果常常把火弄灭了。这时,老周就把他拉开,用火钳往灶膛里捅几下,火又蹭地烧起来了。老周放下火钳,关照巴金:“你一定要记住:火要空心,人要忠心。” 

  成年后的巴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什么精神和力量,使瘦弱的老周在那样困苦的条件下,讲出这番深刻的道理。这就是仁义、道德、忠爱。而恰恰这些,正是中华民族的精神之根,是为人之本。 

  巴金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他把他的爱,他的思想,反映在他的作品中。由此,巴金的每一部作品,几乎都反映了时代的呼声、人民的要求。反帝、反封建、反压迫,呼求平等、自由、幸福,是巴金作品的主要内容。这也是巴金作品,在经历70多年后,仍为今天的读者,接受与喜爱的根本原因。 

  在巴金许多文论中,我们可以读到这样的文字:“我们的生活信条应该是:忠实地行为,热烈地爱人民,帮助那需要爱的,反对那摧残爱的,在众人的幸福里谋个人的快乐,在大众的解放中求个人自由。”“我的生活的目标,无一不是在帮助人,使每个人都得着春天,每颗心都得着光明,每个人的生活都得着幸福,每个人的发展都得着自由。”“我的敌人是什么,一切旧的传统观念,一场阻碍社会进化和人性发展的不合理制度,一切摧残爱的势力,它们都是我的最大的敌人。” 

  他善待每一个人。在朋友面前,总是赤诚地捧出自己的心。50年代,作家萧乾受到莫须有的批判。这时候,昔日的朋友,避之不及,形同陌路人。只有巴金,在公众场合,大声地唤着他,大方地坐在他的一边,悄悄地关照他:要谦虚,要谨慎。而当曹禺,头上的头衔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时,他却批评他:不要太顾及事务,应该多写些好作品。曹禺逝世后,他又嘱人帮助曹禺夫人李玉茹,整理出版曹禺未发表过的文稿,留下曹禺在最后的真实形象。 

  巴金对于他人的关心,从来都是润物细无声的。天冷了,巴金站在窗前,看到在风中修整花苗的师傅,就担心师傅会冻着,便赶快让家人买来羽绒背心和棉帽送去。小张、小吴,从农村到巴老身边工作,一晃多年过去了。巴金一直担心,自己百年后,这2个孩子怎么办?有一天,时任中国作协党组书记的翟泰丰来探视,问巴老有什么要求?从来不象组织提任何要求的他,不假思索地提出:希望安排好小张、小吴的工作。一桩桩、一件件,在巴金身边或与巴金有过接触的人,都会说出许多故事,由衷地说一句:“巴老这个人就是好。” 

  仁爱、忠诚、正义、自律,人道主义相伴巴金一生。 

  “让生命开花” 

  文品与人品的高度一致,是巴金身上最为感染人的地方。 

  巴金在晚年,多次与记者谈及这样的话:“我现在不能工作了。但是,我的一颗心还在燃烧。我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所写的和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说明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探究巴金的一生,是巴金人格不断完美的一生。而贯串始终的,是他的“让生命开花”的奉献精神。 

  在巴金的随笔、序跋、通信、言谈中,我们读到许多巴金关于“让生命开花”的论述,我们更看到一位有着独立人格思想的老人,渴求生命开花的迫切心情: 

  “世间有一种不能跟生存分开的慷慨,要是没有了它,我们就会死,就会从内部干枯。我们必须开花,道德、无私心,就是人生的花。”--《朋友》(1936年) 

  “写到这里,我的眼前起了一阵雾,满腔泪水中我看见一朵巨大的、奇怪的、美丽的花。那不就是沙漠中的异卉?不,不是。我从未到过沙漠。它若隐若现,一连三天,不曾在我脑中消失,也有可能它永远不会消失。它就是生命的花吧。”--《致卫缙云信》(1986年) 

  “我愿意再活一次,重新学习,重新工作,让我的生命开花结果。”--《给和平街小学学生的信》(1990年) 

  “为别人花费了它们,我们的生命才会开花结果。否则我们就憔悴地死去。我仍在思考,仍在探索,仍在追求。我不断地自问:我的生命什么时候开花?那么就让我再活一次吧,再活一演,再活一次!”--《让我再活一次》(1991年) 

  “有人问我,生命开花是什么意思。我说:人活着,不是为了白吃干饭,我们活着要给我们生活在其中的社会添一点光彩,这个我们办得到,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更多的爱,更多的同情,更多的精力,更多的时间,比维持我们自己生存所需要的多得多,只有为别人花费了它们,我们的生命才会开花。一心为自己,一生为自己的人什么也得不到。”--《致东城根街小学的信》(1991年) 

  …… 

  巴金还在刚踏上文学之路时,朋友约他到自己办的书店做编辑,每个月给80元大洋。可巴金却说:40元就够了。他将第一部小说《灭亡》的稿酬,给了一位生活困难的朋友。30年代至40年代,是巴金创作的高峰时期,他却将14年的宝贵时间,用在编辑他人的书上。而且不取分文。解放后,他是中国唯一不拿工资的作家。晚年后,他悄悄地,将稿费、将藏书,一一捐了出去。老舍之子舒乙先生曾回忆这一幕:原中国现代文学馆开馆时,巴金虽行动不便,还是来剪彩了。那天,他端坐在沙发上,手往口袋里掏呀掏呀,最后摸出一个纸包来,交给舒乙,说道:“刚收到的稿费,上缴。”舒乙说:“我当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个人完全透明。爱祖国、爱人民,乐于奉献自己。” 

  在中国文坛,一代又一代作家,感受到巴金生命之花发散而来的幽香。1936年,在鲁迅先生的葬礼上,胡风的钱包被人偷了。巴金曾看到胡风掏钱给人,又随意地把钱包往口袋里一塞,当时就当心,人这么多,会不会被人偷走。想去提醒他,又挤不过去。葬礼结束后,人群像潮水似地散去。巴金看到,胡风在原地正着急地寻着什么。赶忙走上去一问,钱包果真被人偷走了。巴金当场就建议:“胡风替公家办事丢了钱,大家应当帮助他。”那时,巴金在文化生活出版社任总编辑,便和社长吴朗西商量,以预支稿费的方式,解了胡风的燃眉之急。30年代,刘白羽还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文学青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见到了巴金。巴金告诉他文化生活出版社准备出版一部他的作品集。刘白羽自然很高兴,但着急自己连一篇剪稿都没有带来。这时候,巴金拿出一个纸包,说道:“我已经帮你编好了,你只要自己再看看有没有修改的地方。”刘白羽拿来一看,自己在这一年中发表的作品,全被剪贴在这里,整整齐齐。这便是刘白羽的第一本小说集《草原上》。 

  在他身边工作40余年的徐钤,平实地概括了巴金在他心中的印象:“他总觉得自己欠别人的。所以,他要付出,他要奉献。而现实生活中,大多人总认为别人欠自己的。于是,心态很不平衡,怨这怨那。要说我们和巴老的差距,也就在这点上。但是,就这点差距,很难赶,赶也赶不上。 

  一个世纪的不凡人生,巴金为社会创造了无比辉煌的财富。而他在最后,对自己却是那样“苛刻”:他一次次提出,不能工作了,是废人了,不要用好药了,安乐死吧。 

“狠狠地挖出自己的心” 

  《随想录》是巴金晚年奉献社会的最为恢宏的财富。 

  1978年的中国社会,思想解放的枷锁,还没有打开。75岁的巴金,思想却异常的活跃和深邃。那时,他正在翻译赫尔岑的《往事与随想》。他觉得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应该先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也许对社会更有用。于是,他拿起笔,写下自己“随时随地的感想”。没有想到,这一写就是8年。他的思考越来越深邃,批判越来越深刻,感情越来越深厚。 

  当全部150篇刊完,《随想录》合订本出版时,巴金自己在《合订本新记》一文中写道:“我在写作中不断探索,在探索中逐渐认识自己。为了认识自己才不得不解剖自己。本来想减轻痛苦,以为解剖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把笔当作手术刀一下一下地割自己的心,我却显得十分笨拙。我下不了手,因为我感到剧痛……五卷书上每篇每页满是血迹,但更多的却是十年创伤的浓血。我知道不把浓血弄干净,它就会毒害全身。我也知道,不仅是我,许多人的伤口都淌着这样的浓血。我们有共同的遭遇,也有同样的命运……不怕痛,狠狠地挖出自己的心……” 

  历史又走过近20年,人们对于《随想录》社会与历史价值的认识,更为清晰、深沉: 

  “真是力透纸背、情透纸背、热透纸背。他在很多篇章里,毫无保留地深刻剖析自己的灵魂。边读边想,我们的灵魂也在受剖析。实际上,他是在剖析我们的时代,我们的社会,我们一代知识分子的心灵。当代的中外读者和后代子孙,要知道十年浩劫之后,新中国历史的转换关头,我国知识分子最优秀的代表,中国作家的领袖人物在想些什么,日夜揪心地在思索些什么,可以从这些文章里得到些领悟。我们珍视这些文章,因为这是巴金全人格的体现,是巴金晚年最可贵的贡献。”--张光年 

  “我在读巴金《随想录》的时候,感到巴金既有一颗火热的心,又有一副冷静的头脑,所以能够用热烈的激情感染我们,用清醒的思想启迪我们。我们民族有着古老的传统,这有好也有坏。古老的文化给我们提供了传统的资源,可以使它和现代化的建设接轨。但是也要提防死的支配着活的。鲁迅以他的讽刺揭示了这一点,巴金以他的热情揭示了这一点。无论鲁迅的讽刺和巴金的激情在文学风格上存在多少差殊,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有着分明的是非和热烈的爱憎。”--王元化 

  “这是一部反映了我们时代声音的大书。从众多的侧面反映了我们时代和历史发展的一个清晰面貌。里面包括了作者对于社会生活、思想生活、精神文明和道德情操的富有启迪意义的思想光辉。这部巨著在现代文学史上,可与鲁迅先生晚年的杂文相并比。”--冯牧 

  “读这些散文随笔的感受,不同于读他早期的小说。他呼唤着我们同他一起,用自审、自省、自责的心情去反思那记忆犹的被扭曲了的历史。作为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作家,他对人民人民、对人类的挚爱,已经达到了至纯至深的境界。在这一点上,我们都应该以巴老为楷模。”--袁鹰 

  “巴老的这些短文可宝贵--只因为它是真话。巴老自己说写的不是传世之作,我以为确是传世之作--也只因为它是真话。”--谌容 

  “《随想录》是近几十年来中国知识分子的思想变迁史。《随想录》充满了严格的自我解剖精神。在这方面鲁迅是一个榜样,巴金是又一个榜样。有没有深刻的自省精神和内心生活,是真作家和冒牌作家不可逾越的界线。敢于首先起来冲开无边的黑暗,打破无底的沉默的人,需要最大的勇气,因此也应该受到特别的尊重。”--柯灵 

  “《随想录》的每一篇、每一章,几乎都流淌着巴金灵与肉的血。他无情地拷问、谴责自己,揭开自己身上最痛苦的伤疤,展示自己全部的思想,呼唤讲真话。巴金的《随想录》可以称之为《忏悔录》。从现代意义上说,这本《忏悔录》超过了卢梭的《忏悔录》。”--陈思和 

  “他用颤抖的手镌刻,用滚烫的心熔铸的书,是矗立在世人面前的一座‘文革博物馆’,它时刻告诫经过‘灭亡’后得到‘新生’的人们,千万不要忘记在中华大地上曾发生过的这段可悲的历史,它也让人们看到了希望之火,这熊熊的火便是巴金捧给读者的一颗滚烫的心!”--陆正伟 

  …… 

  于是乎,一个壮观的景象出现了:平装本、精装本;分册本、合订本;精选本、全选本;简体本、繁体本;线装本、手稿本……不同版本的《随想录》,在近20年中,不断走向读者手中。据记者了解,《随想录〉是当今中国书籍中版本最多的一部,起码有15种。 

  “我也把火传给别人” 

  年轻时,巴金是一个读书狂,任何可以能借到的书刊,他都会不分昼夜地阅读。也正是书,引他走向文学。1984年,巴金出席在东京召开的第47届国际笔会。会上,巴金作了《核时代的文学--我们为什么写作》的演讲。81岁的老作家,无限深情地谈起了自己的创作经历:“我是从读者成为作家的。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从文学作品中汲取大量的养料。文学作品用具体的形象打动了我的心,把我的思想引到较高的境界。艺术的魅力使我精神振奋,作者们的爱憎使我受到感染……前辈作家把热爱生活的火种传给我,我也把火传给别人……我们有一个多么丰富的文学宝库,那就是多少代作家留下来的杰作,它们支持我们,教育我们,鼓励我们,要我们勤奋写作,使自己变得更善良、更纯洁,对别人更有用,而且更勇敢……” 

  “我也把火传给别人。”正是在这种高尚的精神支配下,巴金在百年中国文坛,点燃3把熊熊大火: 

  --是他1300万字的不朽著作和译著。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这一部分极为精采。《家》、《春》、《秋》、《第四病室》、《憩园》、《寒夜》……他的许多作品,被誉为中国现代文学创作的奠基作、代表作,不仅在现代文学史上,也在社会发展史上留下不可估量的作用。表演艺术家林默予谈到,她从小就卖给了人家当童养媳,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读到了巴金的《家》。她被《家》中所描绘的反封建思想所感染,毅然出逃。因此,是巴金的《家》,改变了她的人生道路。诚如林默予,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又有多少青年人,在《家》的感召下,改变生活命运的?钱正英同志,在巴金90岁生日时,代表全国政协前来祝寿。在巴金寓所,钱正英说:“巴老,我是在您文学作品影响下,走向革命的。”有一位名叫程永照的读者说,他们一家4代人受巴金作品影响,10岁的侄女和女儿,都能背诵巴金的《繁星》和《海上日出》。 

  --是他在出版岗位上,为文学事业作出的巨大贡献。1935年,正是巴金创作最为旺盛的时期,他却以极大的热情做起了出版工作。上海沦陷以后,巴金把这个小小的文化生活出版社,办到广州、桂林、成都、重庆等地。鲁迅、茅盾、郑振铎等前辈大家;沈从文、鲁彦、张天翼、黄源等当红作家;曹禺、艾芜、丽尼、卞之琳等初露头角的作家;刘白羽、陈荒煤、端木蕻良等尚不见名传的作家,都被巴金团结在这一阵地上。于是,中国文学史上有了这样一大笔财富:《故事新编》、《骆驼祥子》、《边陲线上》、《前夕》、《还乡记》、《人生采访》、《雷雨》、《日出》、《北京人》、《原野》、《路》、《八骏图》、《憩园》、《运河》、《山野》……中国读者有幸读到这样一大批世界译著:《死魂灵》、《上尉的女儿》、《父与子》、《处女地》、《复活》、《安娜?¤卡列尼娜》、《战争与和平》、《简爱》、《萌芽》、《大卫?¤高柏菲尔》、《包法利夫人》、(凯旋门》、《双城记》、《柔米欧与朱丽叶》、《高尔基传》…… 

  --是他倡议建起的中国现代文学馆。从巴金梦想建一个中国现代文学馆,到中国现代文学馆耸立在北京朝阳区,历史经过了20年。在巴金心里,建一个文学馆远比自己再写几本书重要得多。这是一个关系民族文化、民族精神的光泽子孙后代的大事。他不仅倡议,率先捐出自己的存款、藏书、文献。他向朋友们鼓动,撰文呼吁。甚至,他向国家领导人致信求援。他说:“这是表现中国人民美好心灵的丰富矿藏。”“我绝不是为自己,我愿意把我最后的精力贡献给中国现代文学馆。”今天,当每一位对着巴金手印,推开文学馆大门的读者,都会为拥有这么一座富有的文化宝库而自豪。 

  巴金留给我们的财富,无以伦比。它是中华民族不可多得的重要精神财富。 

  生前,一首《那就是我》的歌,曾如微风吹进巴金的心田,让他想起了家乡,想起了朋友,想起了童年……他动情地说:“我家乡的泥土,我祖国的土地,我永远同你们在一起接受阳光雨露,与花树、禾苗一同生长。我唯一的心愿是化作泥土,留在人们温暖的脚印里。” 

  山在呼唤、水在呼唤……华夏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每一片都在呼唤、在呼唤:巴老,您将永远与祖国同行,与人民同伴,与日月同辉! 

  来源:新华网

                                责任编辑:剑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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