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场没有完工的看台上,100多盏酥油灯在风中摇曳,这些寄托哀思的火光,尽管在漫天风沙中略显微弱,但无论白天黑夜,却从未熄灭。
从早到晚,结古镇的风似乎永不停息。这个古为西羌之地、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集镇,地震前不啻为旅游和朝圣者心目中的天堂。而震后第九天,当站在玉树第三完全小学帐篷间的空地上时,冰雹和尘土几乎将我完全淹没。
随处可见的坍塌屋舍使空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息,从生命搜救到挖掘财物,解放军、志愿者与受灾群众一起,在废墟上搜寻着曾经的家什。几乎完全震毁的禅古寺里,二炮某部官兵在僧侣协助下找寻文物,战士们在一片空地上生起篝火,以驱散早间的寒冷。
大风不只刮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也让经受创伤的心灵承受起更多。格萨尔广场安置点里,太阳逐渐西斜,吴志强等待着车辆转运自家帐篷,他的藏族妻子伊希和14岁的儿子坐在一团棉被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格萨尔王铜像,地震中,他们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财物。
作为藏族传说中莲花生大师的化身,格萨尔王一生戌马,扬善抑恶,是藏族人民引以为豪的旷世英雄。和周边高山以及急速流淌的河水一起,这座宏伟的铜像沉默地注视着生存其间的人们,并将自己屹立不倒的姿态升华为一种象征。
早在从巴塘机场开往结古镇的道路旁,这种风不可摧的姿态已经让我印象深刻:废墟上,人们平静地为逝者祷告;临时摊铺前,两个手摇转经筒的藏族妇女认真挑选着鞋垫的尺码;从三江源流下的小河旁,母亲带着小女儿一遍遍清洗着碗盆。即使无家可归,生活也要保持着最起码的尊严。
而帐篷搭建的医疗救治点和免费食堂里,昼夜将近20度的温差也没有挡住人们的热情。支撑一批批志愿者赶来并扎下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心里难受,来了才能真正安心”是我得到最多的答案,此前曾经对其动机的不无怀疑,也在越发深入的了解中烟消云散。
最难忘的,是在巴塘机场出口处,一名女记者远远张开双臂,大步跑向刚刚站稳的男记者,两人拥抱、旋转、低头牵手,刚刚下过雪的玉树,这对情侣将完成报道任务的交接,而距离下次见面,也许还有相当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