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扁“5·20”就职演说一结束,美国各方面就给予了充分肯定,好话说尽。美国官方更进一步称大陆方面要善于利用这个时机和台湾方面接触,稳定两岸局势。而大陆方面得出的结论和美国相反,认为陈水扁回避一中原则,缺乏诚信,“5·20”演说只是为另一波“台独”运动作准备罢了。
中美之间对陈水扁的解读为什么有这样巨大的反差呢?美国真的相信陈水扁?
自从陈水扁坐上台湾“总统宝座”以来,似乎很少不给美国找麻烦。但美国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了他。只有当陈水扁的行为超越了美国界定的界限时,美国才会给予适当的警告。
陈水扁的聪明之处在于对美台这种微妙关系的百分之百的把握。他知道,只要他稍微表示“听话”,美国不仅不会计其前过,反而会大大奖励他。
现在陈水扁非常成功地达到这个目标了。尽管陈水扁的“5·20”就职演说是在回应多方面的压力,但只有美国才达到了百分之百的满意。
美国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就职演说高技术地充分体现了美国人的意志。陈水扁所谈的民主、自由,是美国全球帝国的基础,也是台湾可以名正言顺利用美国的地方。只要是民主,即使是被宠坏的民主,美国人也会对其无奈。所以,陈水扁可以高称台湾和美、日等是“价值同盟”。
不过,陈水扁领会得最好的,就是美国人对大陆会单方面改变台海现状的忧虑。
“不能单方面改变现状”,本来主要是美国警告陈水扁选举期间的过激行为的,但在陈水扁那里则变成了针对大陆的了。
美国满意了之后,当然要给陈水扁奖励。大陆尽管事先发表了被认为是强硬的“5·17声明”,陈水扁不仅没有屈从于“一个中国”的概念,连4年前提过的“四不一没有”也没有正式提及。
这样看来,美国与大陆对陈水扁演说解读的巨大反差也就可以理解了。但是,问题不仅仅停留在中美两国在陈水扁的演说中得到什么,更为重要的是,陈水扁的演说可能影响到中美两国的长远利益。换句话说,中美两国从陈水扁的演说中看到的是不同的国家利益。在大陆、美国和台湾三方面互动中,中美两国存在着截然相反的利益。美国和台湾具有共同的最大利益,那就是台湾的和平“独立”,而大陆的最大利益就是和平统一。
只有当和平“独立”不可能的时候,或者说非和平的“独立”会给美国带来巨大代价的时候,美国才会倾向于维持现状。
这个逻辑对大陆来说也是一样的,即只有当和平统一没有可能性的时候,或者通过非和平手段达到统一还不到时候的情况下,才倾向于维持现状。
当中美两国都有这个认知的情况下,两国才会在台湾问题上找到一个共同的利益,即维持现状。这种利益格局决定了中美两国的长远行为方式,也决定了海峡的战争或者和平。美国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来推动台湾的和平“独立”。
美台利益与大陆对立
实际上,美国方面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种努力。从李登辉到陈水扁,美国的各种政治力量一直在为“台独”力量推波助澜。对台湾岛内“独立”的力量和与中国大陆作对的力量,美国很多政治力量是支持的;而对岛内一些倾向于和中国大陆和解的力量,则是耿耿于怀。
2004年台湾“总统大选”一开始,陈水扁就开始挑衅两岸现状。陈水扁这样做或者是为了选举,或者是为了实现其理想,或者两者兼有。
不管怎样,陈水扁的激进行为导致了大陆同样剧烈的反应。于是乎,美国出来表示反对海峡两边任何一方单方面改变现状。
难道美国人相信台湾真的有能力单方面改变现状?任何美国人都知道,没有美国的支持,台湾没有任何能力单方面改变现状。美国这样做主要担心有二:
第一,陈水扁的挑衅行为最终会导致大陆单方面改变台海现状。第二,大陆的非和平手段势必把美国卷入进来,而美国在目前的状况下无暇顾及台海局势。
在大陆、美国与台湾三方面的关系中,各方的利益不是等同的。美国和台湾最大利益具有同一性,而这个最大利益和大陆的最大利益是对立的。这种三角关系给大陆处理中美关系带来了巨大困难。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采取务实外交政策,利用美国力量来制约台湾。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成功的,但是也要看到,美国的“支持”是非常有限的。
美国目前在整个国际局势中所受的制约不少,很多方面需要中国的支持。没有这个国际条件,美国对台湾的利益倾向性就会凸显出来。
美国和台湾共同的最大利益表明,一旦有些微的机会,美国就会协同台湾追求这个最大利益。台湾向“独立”前进一步,美国的利益就得以增加,同时,中国的国家利益就被损害。
无疑,大陆最需要注意的是美国人利用法方复杂的关系巧妙地为台湾的和平“独立”“保驾护航”。(郑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