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判断和把握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与改革的进程,及其可能的发展趋向,为国家宏观决策提供必要的理论依据,始终是中国经济学界最重要的任务。在十七届五中全会即将召开之际,面对“十二五”的到来,为更好地把握未来,需要对包括“十一五”在内的迄今为止的经济发展和改革进程,做出分析和判断,探讨我国在“十二五”期间,需要着力关注和解决的问题。人民网邀请中央党校经济学部政治经济学教研室的教授们,就“十二五”规划可能涉及的相关热点问题,如,经济体制改革的方向、农民工市民化的出路、缩小收入分配差距、推进工业化面临的挑战,转变发展方式、区域协调发展等专题,谈谈他们的看法,以供读者参考。
改革开放30多年以来,我国的城镇化水平有了很快的提高,从1978年的17.92%,上升2009年的46.6%,目前,已有将近6亿人口生活在城镇,大约2.3亿农民走向非农产业,其中1.3—1.5亿生活在城市。城镇化加速大大地推动了国民经济持续、稳定的增长。但是,我国的城镇化与世界各国的城镇化不同,受城乡二元制度的制约,人口城镇化过程被割裂为劳动力的职业转换与身份转变两个阶段,目前,仅完成了农民向农民工的职业转变,还没有实现农民工向市民的身份转变,形成“就业在城市、户籍在农村;劳力在城市,家属在农村;赚钱在城市、保障在农村”的“不完全的城镇化”的特征。这种“不完全的城镇化”,不仅削弱了城镇化对经济发展的拉动作用,还影响和谐社会的建设。因此,加快城镇化必然成为我国城乡一体化的突破口。
我国城镇化滞后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滞后于工业化发展水平。从国际经验来看,当一国进入工业化后期,人均GDP超过3000美元的时候,城镇化率大概在55-60%之间。在我国,2009年人均GDP已达到3711美元,但是城镇化率仅为46.6%,比工业化后期城镇化应有水平低了10-15百分点。另一方面城镇化率虚高,不能反映我国真实的城镇化水平。在2009年我国城镇化化率46.6%中,由于统计口径的原因,把在城镇居住半年以上的人口都统计为城镇人口,其中包括户籍在农村的农民工及其随迁家属,人为地拔高了城镇化的水平。对于这部分人口,目前还没有直接的统计数据。有学者采用两种办法进行估算:第一种办法是按农业人口与乡村人口之差推算。2006年按户籍统计的农业人口为89162万人,按常住地统计的乡村人口为73742万人,相差的15420万人,被“虚增”为城镇人口,使当年的城镇化率“虚高”11.7个百分点。第二种办法是按普查中登记住户人口与常住人口之差推算。据第二次全国农业普查,2006年末全国农村登记住户人口为87768万人,其中常住人口为74576万人,全国农村登记住户人口中有13192万人常住在城镇,使当年的城镇化率“虚高”了10个百分点①。这样来看,我国实际城镇化水平应该在36%左右,滞后于工业化后期应有城镇化水平20-25个百分点。这种状况,严重削弱了国民经济持续发展的内在动力。
城镇化可以从两个方面拉动国民经济的发展。一是可以促进投资需求的扩大。据测算,每增加一个城市居民,城市需要新增固定资产投资50万元,如果城镇化率每年提高1个百分点,年投资需求就增加6.5万亿元。据中国宏观经济学会测算,2010—2015年,城镇化带来的固定资产投资可达到9万亿元。如果要在20 年间,把1.3亿农民工市民化,城市每年需要建设保障性住房650万套(户均80平方米,共5.2亿平方米),拉动相关57个产业增长,创造2000万个就业岗位②。 二是促进农民消费需求的增加。农民消费份额与其人口比例是极不对称的,7亿农民在全国消费品市场所占份额仅为33%,而占全国人口43.9%的城镇人口,却占67%。目前1个城镇居民的消费量相当于3个农民消费量之和。如果我国城镇化率每提高1个百分点,就会有100—120万人口从农村转到城市,由于城市人口的消费是农村的2.7-3倍,约拉动最终消费增长1.6个百分点。如果7亿多农民大部分人都能达到现在一般城市居民的生活水平,我国内需不足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
农民工问题,是我国在城乡二元制度下推进城镇化的必然结果。这种“不完全的城镇化”,只完成城镇化的一半任务,即农民向农民工的转变,今后还要完成另一半任务,即农民工向市民的转变,真正实现人口的城镇化。如果按照城镇化率每提高1个百分点计算,2020年城市将新增3亿人口,其中2亿是农民工及子女,未来20年我国城镇人口的50%是农民工及其子女,确切地说,是第二代农民工及子女。这些人与第一代农民工的显著区别是,从小读书,不会干农活,追求城市生活,在价值理念上与城市居民相同,甚至很多人从小就城市中长大,没有回过农村。如果不能把这些人转变为市民,必然会出现严重的社会问题。另外,如果让大量农民工长期处在城乡两栖流动状态,两栖率持续居高不下,也会导致我国城镇化效果大打折扣。有研究表明,如果到2040年,我国转移的5亿农村人口,如果全部居住城镇,脱离农村,城乡两栖居住率为0,城乡建设用地为2.83亿亩,如果城乡居住两栖率为60%,也就是2亿人口成为永久市民,城乡建设用地为3.2亿亩,如果城乡居住两栖率为100%,5亿人口处在城乡流动状态,城乡建设用地为3.83亿亩。③再者,农民居住的两栖化,“根在农村”,还会导致耕地保障功能的增强,土地粗放经营甚至撂荒成为普遍现象,从而造成粮食安全问题。
服务业是城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创造就业的主渠道。由于我国城镇化滞后,也株连了服务业发展的滞后。有研究显示,城镇化与服务业比重之间的关联性达0.94,与服务业就业比重之间的关联性达0.96;城镇化率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可以带动服务业增加值比重上涨0.77个百分点,带动就业比重也上升0.77个百分点。④笔者到云南实地调查也发现,每3个人进城就需要1个人提供服务。人口和劳动力在地理区位高度密集,是服务业发展的基础。因此,通过加快城镇化,聚集人气、发展服务业,创造就业岗位,可以加快我国经济结构的调整步伐。(中央党校经济学部政治经济学教研室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