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一反,我注意到两条有关安检员的信息。
正面的,闻者感动——“有一个女安检员带病上岗,要蹲下起来多少次。下岗的时候,一下晕倒了,门牙磕了几颗,缝了好几针。我听到这个消息很难过,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这是市委书记俞正声在记者会上所说,集中表达出公众对世博园区内外安检员的深挚谢忱。
反面的,则令人感叹。那个张某因家庭矛盾外出,在轨交站拒不配合安检,挥拳殴伤两位安检员,其中一位竟至胸部两根肋骨骨折。近日闸北区法院以寻衅滋事罪一审判处张某有期徒刑6个月。——是哟,岂容殴打安检员,这叫恩将仇报,你明白吗?
安检伴随世博来。世博会尚未开幕,安检即在沪上轨道车站铺开了。从而,参观世博的游客,入园要安检,乘轨交也安检。很多平时不乘飞机也就不知安检为何物的市民,由此也开始领略大包小包送入安检机再耐心守候的味道。尽管已一再改进、增强人性化,但是安检无私,执法必严,谁都不得绕过,强制性明摆着。倘若逢上急事,又偏遇上高峰期,需要为安检排会儿队,有的朋友抱怨“安检员添麻烦”也就难免。
每逢听到这类抱怨,我会想到一桩50年前的旧事。那时的小学生一放学就是玩,可不比现在有什么“第二课堂”。记得那天回来,我书包来不及放,就钻进弄堂里的麻绳作坊去了。看着机器上互相牵连、嘎嘎旋转的齿轮,愈看愈迷,情不自禁就要伸手去摸。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手指触到齿轮的一刹那,只听“啪”的一下,我被重力猛击出半丈远,跌倒了,好疼。抬眼看去,是同乡的欢叔,打了还嚷:“规矩懂吗?不要命了?”——我自然不懂他的破“规矩”,只懂得他太凶!一直过了10年,待到自己进厂做了工,才懂得童年错怪了欢叔。工厂里哪能没有安全规章呢?“与机器打交道,就是与老虎打交道。”工友们没说错。我亲眼目睹一名女工就为忘却“进车间须戴帽”的制度,长发甩进齿轮,被无情的机器轧得血肉模糊!真的,震恐之余,我这时不由想起欢叔的话。规矩,原来一点也不可恶。一个没有规矩的世界才是危险的。
歌德说得对:“只有限制给予我们自由。”人,谁不爱自由自在,谁爱管头管脚?问题在于,制约正为着安全,强制人正为着保护人。透过现象看本质,就当认识安检员的爱心,感激不尽。对待他们的态度,反过来,就显示出人们文明的程度。一位海归朋友曾说起,有一年在洛杉矶机场安全门前,一位金发姑娘的手提包送检,结果被查出一瓶乳香油。当安检人员说明这类液体的蒸气与空气混合到一定比例能引起燃烧需要没收时,姑娘竟感激地踮脚上去吻了他。这一吻,虽易犹难一—好比海面上露出冰山顶端,下面必有庞大的基座一样,国民对安全检查人员的尊重也必以深厚的整体文化素养为基础。
好在时至今日,绝大多数市民理解并支持新增的安检措施,对安检员的工作普遍配合。这既出于对世博的热爱,更基于普遍素养的提高。“配合安检,应该哟。看看国际新闻就晓得,恐怖危险加剧,分裂势力抬头,各国都在加强防范嘛。”此乃乘坐地铁时,听邻座一位老伯对其老伴谆谆叮嘱。事情就是这样,在相互提醒、自我教育中,全体市民正愈益将安全规则内化为自己的思维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