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博会来了。
对于这个已持续了159年的“国际巨展”的降临,国内许多媒体或出于意识形态的考量、或出于发自肺腑的兴奋,总喜欢用连篇累牍的报道,同义反复着两个论调:一个是“平台说”:借世博平台、展现中华国力;另一个则是“契机说”:趁办博契机,提速上海乃至长三角城市的建设……
中国人为了能“圆梦”,而得意一下,当然不可谓之错——但是,就算是饱含真理的语言,您也无须坚持“年年说、月月说、日日说、时时说”,否则,难免会有狭隘的嫌疑——前者,透露出了太多的自大;后者,则是充满着功利色彩。这两种论调,显然都是“以我为主”——这也必然会导致国民不肯放下架子,无法以学生的心态,虚心求教于人。
在“善于学习、善于消化、善于创新”的这一点上,我们真该好好向日本人学习。
自从1964年,举办了东京奥运会之后,日本人开始摆脱了心理上“战败国”的阴影;1970年,在中国人忙着搞“文化大革命”、试图用毛泽东思想“解放全人类”的时候,日本人又在关西的大阪,举办了一届“激发国民创造力”的世界博览会。
据记载,彼时共有6400多万人次参观了大阪世博会,其中,除了200多万人次的外籍游客,其余的参观者,全都是日本人——这个数字,几乎占了当时日本人口的半数。
为了让北至北海道、南至九州的农民和渔民,也能亲眼看到世界工业化的成果,并不算富裕的日本政府,不惜代价,以免费交通或补贴的方式,邀请这些最普通的、甚至最缺少文化的国民,前来大阪参观。所以,我们能见到许多头戴斗笠、颈扎毛巾、甚至赤着脚在世博园区行走的人,出现在当时的影像资料中……
中国人总喜欢将上海世博会,定义为“历史上第一次在发展中国家举办的世博会”,但上海市社会科学院的王泠一博士却认为: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这么讲,或许会赢得些许自豪感,但它不符合历史真实——1970年日本的GDP远低于中国,它就属于那一时期、世界上的“发展中国家”。
而“眼界决定境界”,也正是从那届大阪世博会之后,日本国民对科技创新的热忱,被迅速地激发出来,15年后——1985年,日本终于迈进世界上“发达国家”的行列。
其实,当人们用“一切始于世博会”这样的话,来赞美近160年的世博会的无量功德时,您也必须明白,发轫于工业化浪潮的这种展览方式,在今天的信息时代,已算不上“先进”了——拜互联网之所赐,当今人类的交流、沟通方式,早已呈现出多元化、轻量化和便捷化。
托马斯弗里德曼——这位《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他把人类进入21世纪后、受IT技术深刻影响的全球化阶段,描述为“世界是平的”。他认为,推动全球化的主要力量,已经从1800年之前的“国家和政权”、1800-2000年两百多年间的“跨国公司和资本”,演变成了今天的“互联网和个人”。
互联网传播最大的特征,就是它的即时(快速)、海量、开放和互动。
人类在前进过程中,若没有参照物可资观察借鉴、而只顾着一味高歌猛进,很可能变成“瞎折腾”;唯有借助信息与交通的发达,人们才能不断地延展身体和思想可触达的范畴,从越来越多的参照物中,找到历史经验和未来发展的方向。
尊严,首先属于不盲从、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既然互联网在技术上已经可实现“世界无边界、思想无极限”,那么,真想要继续改革开放,只须拆除“网络藩篱”就是了!但遗憾的是,至今各种“藩篱”非但没被拆掉,反而越来越多地被重新树立起来然而世界发展的总趋势,必然是“传播成本无限小,监管成本无限大”——堵不如疏,唯有让人们越来越自由地在信息中穿梭前行,人们才能学会在海量信息中,做出有利于可持续发展的判断,自我说服、自我教育,也才能真正接近事物的本真。同时,信息开放,亦是让公民同时享有“经济权利”和“文化权利”的重要保障。
推动城市的人性化、制度化发展,也是人类为了更好地降低沟通和交易成本,而做出的不二选择。
应该说,人类社会迈向“现代化”,可以被分为四个阶段——第一是“工业化”。肇始于1851年的世博会,正是工业文明的产物。第二则是“城市化”。工业化的集约性、流动性、持续性和降低交易成本等特征,推动了全球近代百年来大规模的城市化改造,仅中国,目前已有50%的人口进入城市生活,而且,这个速度还在以每年1500万农业人口的“进城”来递增。
由城市化而导入的第三个阶段,则是“人的社会化”,一方面,由于传统“集权式、科层式”体制的瓦解,越来越多的人,拥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另一方面,社会也由“统治”走向“治理”,而治理的主体,不仅是公权力(政府)一家,它还包括了个人、企业和各种非政府组织,市民们也更希望通过这些商业勾连和自组织形式,来获得社会认同感,从而能共同参与到公共事务的决策中。既然有了“人的社会化”,当然,“社会建设”就成了公民社会的一种必须强化的内容,就是指“尊重人的自由选择权利”。中共十七大提出:实现社会民主的前提,就是要保障人民享有“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唯如此,才能促使人类社会迈入现代化的第四个阶段——“政治的民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