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要迈向未来,古建筑、老民居、旧厂房等等属于过去的旧迹,是否就该“推倒重来”?
这曾是一种惯常的思路,但在本届世博会城市最佳实践区,不少城市予以明确否定。城市最佳实践区的展示主题之一即是“历史遗产保护与利用”,在大量城市经验中人们可以窥知,城市中沉睡的旧迹理应妥为保护,并借今人之手获得新生。
若没有它们,怎知自己身处何地?
意大利博洛尼亚案例馆里,有一段10多米长的廊道。两侧是不同风格的立柱,天花板上的屏幕则播放着壁画,耳边还不时传来罗西尼等意大利作曲家的音乐声。走到尽头,则耸立着两座仿制而成的“斜塔”。它们既是古城博洛尼亚的历史痕迹,也是其今天最重要的城市景观。
在博洛尼亚城,绝大部分建筑历史均超过800年;长达48公里、从市中心通往圣卢卡大教堂的长廊荟萃7种中世纪建筑风格,与两座97米的中世纪斜塔一道成为城市的象征。博洛尼亚案例馆参展人黄雪梅说,博洛尼亚人从来都将历史遗迹视作城市立身之魂。二战期间古城幸运地躲过炮火,让当地人庆幸之余更知珍惜。“无论怎样改朝换代,城市里千百年的古建筑却始终被妥善保护。”
今天的博洛尼亚已是意大利的先进制造业重镇,有顶级的兰博基尼汽车和仅4毫米厚的超薄瓷砖。但拥有了尖端科技与创意的博洛尼亚人在历史遗迹面前,依旧保持着虔诚与敬畏,更不曾想过要铲平其哪怕一寸土地。威尼斯、开罗、布拉格、毕尔巴鄂等案例也一一展示,一个已经或正在迈向现代化的城市该如何为历史遗迹留足空间,并使其在处处求“新”的时代依旧完好生存。那里的城市人总有这样的自问:“如果没有它们,我们怎么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唤醒业主的保护意识
值得庆幸的是,越来越多的城市已认识到保护遗迹的重要性。但问题接踵而至:谁来保护?如何保护?需知,保护旧迹本就是件吃力的事,且其成分和牵涉面复杂,只靠政府的力量往往捉襟见肘。
这一问题在那些散落民间的“小型”建筑身上尤其突出。对此,印度本地治里案例给出解题之道:首先要发挥业主的作用,因为建筑本身与他们直接相关。2002年,这个有着大量濒危遗迹的老城加入“亚洲城市方案”,求解文化遗产保护难题。当年,本地治里就在当地老建筑业主中进行了名为“文化遗产认知”的调查,并举行利益相关者会议,与业主们深入交流,其目的就在“充分唤醒业主的文化遗产保护意识”。
调查发现,大部分业主并非不知保护自己身居之所的重要性;但他们对如何保护却知之甚少。为此,本地治里借助“亚洲城市方案”的项目资助,辅以财政资金,实施了当地的古迹示范街———维赛尔街的修复工程。这个项目大获成功,并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区文物古迹保护奖。颁奖词中赞其“引起了市政当局、保护专家,以及最重要的当地居民的合作”,以此“恢复了历史特征的城市街区,并为社区注入了自豪感。”
在此基础上,当地政府适时推出“等额资助计划”,并联合建筑师,通过资金补助、技术指导等方式,帮助业主进行建筑修复。一些曾计划将自己的旧房“拆除新建”的业主,由此逐渐转入遗产保护的行列。在多方努力下,本地治里的大批旧街区得以重获新生。
把“重生”的旧迹“盘活”
对本地治里而言,修复只是旧迹重生的起步。在等额资助计划经验的启发下,当地旅游部门制定了一个方案,鼓励把登记在册的历史性建筑用作酒店、酒吧、商店等向公众开放。在当地人看来,此举既可提高历史建筑的经济价值,也能带给市民及游人对城市文化、艺术与精神的真实体验。
在其他城市的实践中,也多有类似经验。开罗案例和西安案例同时展示了“公园”这一符号———开罗围绕一段千米长的古城墙打造出艾资哈尔公园;后者则结合大明宫遗址保护,即将建成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公园既是城市“绿洲”,又是典型的公共空间。将成片的历史遗迹以公园的方式加以保护,显然出于开放的考虑。
那些以个体方式存在的旧迹,也被最大程度开发为公共空间。博物馆、图书馆、甚至健身房,这些都可以成为一幢老建筑的新归宿。很多城市对此早有共识:如果仅将历史建筑保留下来而不与公众生活产生关联,那么在公众心目中,它们依然是“死”的。要真正重生,当让公众触摸到它们的温度。
甚至那些似乎够不上“遗产”的旧迹,也能借由今人的智慧“化腐朽为神奇”:阿尔萨斯案例,斯特拉斯堡人把旧码头仓库变成影像资料中心;巴塞罗那案例,加泰罗尼亚人将破工厂变身商务办公楼……甚至不用走进任何展馆,只消站在城市最佳实践区的空地上环顾四周,那些老厂房变身而成的展馆就足以告诉你,旧迹是怎样“重生”,并真正得到“盘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