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部制’改革,最重要的意义就是能够实现政府职能转换,从一个全能性政府转变为服务型政府。”全国政协委员、中央党校副校长李君如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说。
3月11日下午,人民大会堂。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华建敏代表国务院,向十一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作关于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的说明。
这份备受关注的改革方案被舆论简称为“大部制”改革。这个方案涉及调整变动的机构15个,正部级机构减少了4个。国务院将新组建工业和信息化部、交通运输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环境保护部、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改革后,除国务院办公厅外,国务院组成部门设置共27个。
此次国务院机构改革力度之大,出乎很多代表委员的意料。“因为职能改革,是个非常艰巨也非常了不起的改革。套句老话,是自己革自己的命。”李君如说。
在这份被李君如评价为“自己革自己的命”的方案中,一些部委的职能或被调整,或被合并归纳、并入新组建的部委。如国家发改委要减少微观管理事务和具体审批事项,集中精力抓好宏观调控。包括国防科工委、信息产业部、交通部、人事部、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建设部等在内的多个部门的职能,则被合并纳入新组建的部委。
成都深圳试验百姓受益
早于这份方案前,深圳、成都在类似改革方面即多有尝试。
自2005年年初起,成都市即开始了一系列机构撤并,形成了如今大农业、大林业、大水务、大交通的新格局。据成都市参与改革的有关负责人介绍,成都市最早动起改革的脑筋,源于一些看起来微小、但亟待解决的民生问题。
2003年,身为成都市政委委员的成都大学老师董红,在当年的政协会议上提交了一份提案,建议增开或者延长成都大学方向的公交车辆。当时一路从市区开往成都大学的公交车,终点站居然设在了距离学校一站多地的地方,全校师生要搭乘这路公交,要么得走很远的路,要么转车,极为不便。
董红提的问题很小,却一年多都没有得到解决。问题出在了不同的部门管理分工上。当时,成都城内的交通归公用事业局管,而城外的交通则归交通局管。按照这种分割,归公用事业局管的城里公交班车不能开出城,自然也就到不了成都大学。
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锦江流入成都后,分别为水利局、市容环卫局、市政公用局、国土局和府南河管委会5个部门管理。一年夏天,突降暴雨,河边一条道路的下穿隧道被淹没,几天水都没抽出去。原因很简单,平时多头管水,遇到突发事件,没人牵头负责,耽误了时间。
这些典型的职责交叉、权责脱节的现象,暴露出传统管理体制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去年5月,成都和重庆正式获批,成为全国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成都把与城乡协调发展关系最密切的农、林、水和交通当作了“突破口”,加快了改革步伐。从2005年初起,成都市撤销农牧局、农机局,成立农业委员会;撤销林业局和城市园林管理局,组建林业和园林局;组建水务局,对全市城乡水资源实施统一调度和管理;撤销市交通局、市政公用局,成立交通委员会等。
以新组建的水务局为例,将对成都市的防洪、水源、供水、用水、节水、排水、污水处理与回用以及河道、农田水利、水土保持、农村水电等所有涉水事务实行城乡统一管理,结束了延续数十年的“九龙治水”局面。
交通委员会则总揽负责全市城乡的公路、水路、公共交通、出租汽车和城市轨道交通等,既管城又管乡,既管规划又管协调,打破了交通各自为政、多头执法、责任推诿的局面。
这些改革,使数百万成都市民受益。“成都的探索,对‘大部制’改革具有借鉴意义。”国家行政学院“深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课题组成员宋世明教授说。作为课题组成员,他一直对成都的改革跟踪调研。
深圳的尝试则更早。几年前,深圳市在行政体制改革方面,力图建立起决策、执行、监督相分离的“行政三分制改革”即备受关注。
深圳市市长许宗衡代表介绍说,如今,深圳市在交通管理方面,海陆空全部一体,全部由一个交通局管理;在贸易工业方面,内贸和外贸深圳也只有一个贸易工业局来管理;在文化、广播、电视、新闻、出版、版权等方面,则统归文化局管理。农业方面,深圳只有一个农林局管理;在城市综合管理方面,别的城市有市政园林局、城市管理局、综合执法局,而深圳只有一个城市管理局。
“行政体制改革就深圳而言,一天也没有停止过。这些年来,我们已经主动进行了4次审批制度改革和7次行政管理体制改革。”许宗衡说。
不过,在构建“大部门体制”的探索中,探索者们也遇到了一些问题。由于一些市级部门被撤并,而上级相对应的管理部门并没有变化,出现了“上下不对口”的情况,常常一个部门要面对上级单位的七八个部门。同时,由于多个部门整合,领导职位有限,一些“多出来”的干部也有意见。
来自成都的一些全国人大代表认为,此次国务院自上而下提出机构改革方案,目标、思路与先前地方的探索一致,必将有助于解决探索中碰到的一些“瓶颈”问题,进一步推进各地大部门体制的改革实践。
改革助推服务型政府
很多接受采访的代表委员,都对“大部制”改革方案期望颇高。
来自河北的一位代表对国家发改委职能的调整印象深刻。“发改委按说主要承担宏观调控的职能,但有些金额只有数十万元、上百万元的项目也要管。我们都弄不清楚发改委到底是宏观调控部门,还是微观管理部门。”这位代表认为,此次对发改委职能的缩减,应该能让这个部门回归到应有的职能定位上。
神威药业集团董事长李振江代表则格外关注并入药监局后成立的“大卫生部”。由于药品审批和进入医保分属不同部门,这导致一些企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研发的新药,有时候却无法进入医保目录。新药不能进入医保目录自然影响销售和利润。长此以往,一些企业渐渐失去了创新的动力。
过去科技部和发改委都掌握一些科技创新项目,职能重叠,也有望通过此次改革被合并。“‘大部制’改革能提高政府的工作效率,也能帮助企业减少不必要的成本。这次改革对企业是极大的利好。”李振江代表说。
“我们千万不能望文生义,简单地把‘大部制’改革理解为精简机构,调整部门。”在对“大部制”改革方案的各种分析评价中,李君如委员特别提醒,这次改革并非仅仅只是国务院有关部门的归并。
他表示,此次机构改革的核心取向还是进一步转变政府职能。即由一个全能型政府转变为一个服务型政府,一个法治政府、责任政府和廉洁政府。
事实上,自1982年以来,此轮国务院机构改革已是第六次较大的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尽管前五次改革侧重点不一,力度也不一样,但都贯穿了一根鲜明的主线,即着力于转变政府职能。而这次国务院机构改革,正是在以往改革基础上的继续和深化。
李君如认为,此轮机构改革另一个重要意义则在于,捋顺政府机构的内部关系,决策权、执行权和监督权分离,着力于建设一个“三权”相互制约的机制。
“有些部门既是决策者,又是执行者,还是监督者,这势必导致部门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现象。‘大部制’改革之后,有些部门的职能就能划分清楚。”李君如说。
此前有人担心,由于新组建的“大部委”权力得到进一步加强,一旦不受监督,很容易独断专行,也很容易产生腐败。李君如针对上述担心表示,在制度设计上,有多条途径加强对“大部委”的监督,包括人大监督、政协的民主监督、司法监督、舆论监督和社会监督等等。
“我想这些问题已经在考虑之中。制度设计得再周密,在实施过程中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在前进中可以不断发现问题,不断解决,不断完善。”李君如说。
今天下午在作说明时,华建敏表示,改革要坚持积极稳妥的方针,既充分利用当前各方面的有利条件,统筹兼顾,突出重点,在一些重要领域迈出较大步伐;又充分考虑到经济社会发展中面临的诸多困难和潜在风险,循序渐进,不毕其功于一役,有的可适当过渡,有的可在集中改革后根据情况的变化再适时调整,做到长远目标与阶段性目标相结合、整体设计与分步实施相结合。(记者 程刚 何春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