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念华
李小萌: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来到《新闻会客厅》。在神舟七号载人航天任务实施期间,观众朋友在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的屏幕上发现一档节目叫做《中华看神舟》,这是一个由来自两岸四地的四位主持人共同主持的节目,其中一位女主持人以她成熟洗练的风格引起了观众朋友了注意和好奇,不过这个好奇只是对于大陆观众的,对于台湾观众来讲,四个字,家喻户晓,她该是来自台湾TVBS的新闻主播方念华,今天我也把念华请到演播室,欢迎你念华。
方念华:你好,小萌好,还有央视的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
方念华,现任台湾无线卫星电视台TVBS新闻部资深制作人兼主播。从事电视新闻工作19年,是台湾最具知名度、最有影响力的电视新闻主播之一。 曾专访过陈水扁、马英九等台湾地区重要领导人。台湾无线卫星电视台TVBS是台湾本土第一家卫星电视台,它旗下的新闻台是台湾最有影响力的电视新闻频道之一。在这次神七直播报道中,方念华与来自香港、澳门和中央电视台的三位主持人共同主持《中华看神舟》节目。
李小萌:这次节目播出这段时间以来,有没有直接听到一些大陆观众对你的反馈?
方念华:比较特别的是,有一天我喝茶,也没有时间吃完饭,就是我们进了老舍茶馆,就有一对夫妇过来,说可不可以跟你合照,他说我昨天在旅馆里面,因为播出的时候正好接近这边的连续放大假,他说在旅馆里面有看到,你是不是主持那个发射的节目。我跟你合照,还蛮有意思的。
李小萌:像这样的情况我想在台湾应该经常会发生,但是在大陆出现的话,对你来讲还是一个新鲜的事情。
方念华:就是蛮新鲜的。
李小萌:像《中华看神舟》,不仅在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播出,在TVBS也会播出,在那边的收视表现怎么样?
方念华:《中华看神舟》其实对于台湾的观众朋友来说,最特别的一点就是它的科普性,不管在亚洲地区或者我们讲在华人地区,它能够成功地把载人飞船发射,还有出舱活动,这些都标志了一个相当大的里程碑,所以我们还特别制作了,对台湾观众来讲他有一个进入的门槛,特殊报道,不管是我或者我们另外一组,就跟你们一块,在酒泉发射中心的记者,我们用不同的角度,另外还制作了适合台湾观众朋友收看的新闻专题跟报道,有六分多钟的、十分多钟的。据我所了解,问了一些我们同事,还有他们所听到的反映,他们是觉得非常新鲜,因为电视新闻画面很重要,你所看到那些画面,还有那些幕后团队努力的过程,都让大家对于外太空的遥远,这个距离感减低,我觉得这个对电视新闻来讲是很重要,就是拉近距离。
李小萌:对于神七你有一个点评,你说因为载人航天工程,人和外太空的距离都拉近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还算什么呢?这一句话被很多媒体在转载,我想至少有两个理由,一个理由是说你以一个个人的视角在看待这样一个重要的科技事件,另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你来自于台湾。
方念华: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觉得是在记者会上比较有感而发,我但是我听大家讲的时候,很多都会把它跟国家民族的荣耀连在一起,我觉得这个是很自然的,因为你生活在这边,目睹了从神一到神七,那么短时间不容易的历程,作为我来说,我觉得比较特别的是,到了9月23号,我已经看到有很多人在这个过程里面,透过你们的报道,透过我们的采访,还有很多无名英雄在背后,也就是说当他成就了神七发射最后圆满成功的这件事情,是一代接一代无名英雄的心血浇制灌溉的,所以人的价值在这里面很重要,我也感觉人的价值应该特别被突出跟彰显。既然从台湾来讲的话,如果今天大陆能够做到地球跟太空的距离都可以透过这么短的时间去拉近跟实现,我觉得两岸之间人跟人的距离,只要同样具备神七发射成功的三个条件,我觉得就是意志力、特殊的智慧,还要借助普世的经验,我觉得这三个条件在,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最重要就是要持之以恒,往一个希望前进的方向去努力。
李小萌:那一句话的言下之意多人都读懂了,所以念华这次来北京是今年当中其实并不是很少见的,这次是为了神七,但是之前她已经多次来北京了,有一个节目叫做《中国进行式》,我们先来分享其中的片段。
TVBS播出的第一期《中国进行式》:“长城脚下的国际村”片段 。(讲述一位曾留学美国的北京人唐亮,在慕田峪长城脚下租用农舍,办起国际化小旅社的故事。)
李小萌:刚才这个片段当中我们看到了演播室的主持人是念华,外景的采访记者是念华,但是对于《中国进行式》这个节目她的角色还不仅仅是一个出镜,还有哪样的角色是你承担的?
方念华:其实也很像我们台湾新闻团队的一个制作模式,第一个就是因为我在公司实际上的职称是资深制作人,所以我大部分,包括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新闻报道,还有像《中国进行式》,我自己播报主持的节目大概都要自己做制作人,《中国进行式》这个题材,我相信台湾很多电视台都想做很久了,我自己也很喜欢采访,所以在每一天的工作时间之外,你必须要另外做很好的时间管理,再拉出时间来,能够到大陆来采访,采访之后,听带,写稿,念带,跟剪接制作讨论,然后再做完整的报道。
《中国进行式》节目是TVBS今年7月才开始推出的重磅深度报道节目。每月播出一期,每期一小时,由方念华担任制作人和主播。这是TVBS近年来比较罕见地用大篇幅连续报道大陆。方念华希望《中国进行式》能成为台湾观众了解大陆人真实思想的一个观念沟通平台 。
李小萌:它既然叫进行式,那就是讲变化当中行进中的今天的中国。
方念华:对,所以我们在讨论节目定名的时候,我们曾经起过很多名字,我记得好像有China Today,今天的中国,中国今天,中国进行式,还有想取过比较炫的,叫Chinaing,他就是要讨论并且试图去了解不断变动当中的中国,什么样的人的什么样的想法,成就了什么事,因为这些事情渐渐地让中国呈现出不同的风貌。
李小萌:对,其实从这个立意上来讲,是一个很大题材的节目,但是我们刚刚看这个片段是第一期,恰恰是从很小的一个人的故事,长城脚下的一个小旅社讲起的,为什么会这样去选择呢?
方念华:在进入《中国进行式》制作的时候,我们整个制作团队,那时候跟大家交换意见,就是希望我们在看一个事情的时候,不止是大陆的,这个社会的一些事,你要找到这个事,每一个事它被推动,一定有影响力,它的核心影响力是什么?这个核心影响力一定不是教条,一定不是守则,一定是一个人的经验智慧,这个经验智慧里面哪些是普世的经验,哪些是这边独特的经验,因为这个经验都是社会孕育、灌溉的,你透过这个人的经验,就可以在经验背后辐射出这个社会长期孕育灌溉的结果,因为人是最生动的,而且就我们采访的关系来看,这个人在你面前假不了,如果你有一定的采访经验,如果是事情,你一下子被丢到这个事情里面,你可能会抓不到边。就是这样的一个原因。
李小萌:像这样的节目肯定是希望能够给台湾的观众一些新鲜的感受,新鲜的一些题材和内容,比方说像长城脚下国际村,可以在观众的哪些观念或者意识当中进行一个扫盲的作用呢?
方念华:我觉得第一个很好玩,第一期在播完之后,我们公司有主播网站,后面有连接部落角,就有观众来问我说,我想请问你,那个时候播是7月,他说奥运完之后我想去北京,这个地方怎么去。到底一个晚上多少钱,很多资讯。我那天去采访的时候其实是蛮开放的,我想如果这个题材可以,我就报道,不可以,我就看看。后来这个采访进行了大概五个小时,一整个下午,我跟我的摄影同仁。后来我觉得这可能,它就是一部分,我也从来不企图告诉观众说,现在长城脚下全部都是像唐亮这么能干的人,或是这么有国际经验,这么有钱的人,不是,但她确实是透过她的一部分想象,跟她一部分投入,她让活在历史里面变成一个真实的事情。
李小萌:像这期节目能够感觉到它传达出来的是那种善意的和肯定的一种姿态,但是作为一个新闻报道来讲,哪些题材你可能会从一个反思或者是批评的角度去做《中国进行式》吗?
方念华:其实有蛮多的,我举例来说,在我们同一集这集里面,我记得我们做了一个北京的交通,那个时候是5月来采访的,我本来就是想做北京式的捷运(地铁)工程,因为我知道,它是大刀阔斧地在奥运期间好几条新的捷运(地铁)线要通,我觉得采访有时候很有意思,就是你的亲身经验,第一知觉会告诉你说,这个题材可以往哪个方向走。我来的第二天很堵,那时候是5月,很堵很堵,我记得5月的第二周来,后来我在采访的时候,我们也经过前面的联系,还有国台办的协助,我们就采访到北京市交通局,好像你们称为北京市交委的发言人,他有句话就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我们提到了怎么样让大家进入捷运(地铁),他提到捷运(地铁)票价是两块钱,从三块钱恢复成两块钱,我就觉得很好奇,我就说你这样的话,等于政府做了大部分的吸收,所以到底捷运(地铁)政策,你的经济管理的概念是什么?他说就是一个福利事业,你把它想成福利事业,但是我觉得我脑子里好像有一个锤子突然锤了一下,就是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他把这个捷运(地铁)当作一个福利事业,可是福利事业因为这样的话,大部分人他会没有成本概念的,他认为他所领受的一些都是白白受的,这个在我们报道里面,从他这个话,有一些配音跟我的文稿里面做了一些探讨。
李小萌:我想对于大陆的态度,台湾的观众肯定也是分阵营的,以这样的一个立场和感情来做这个节目的话,不一定能够取悦所有的观众,你怎么去取舍呢?
方念华:我觉得是基于对于台湾社会看待大陆的一个信心,就是大陆可以以一个比较开放的态度去接受媒体,来反映跟报道这里的真实,那是最基本的原则。而台湾的观众我觉得到2008年,可以用一个比较持平跟正常的心态来看待大陆,就是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台湾社会看待大陆,要不然就把它当作敌人,或者就是把它当作亲人,在敌人跟亲人之间我觉得就地理区域来讲,它是一个很重要的邻人,你不可能对你的邻人视而不见或者关着门,那就是一个陌生人,可这是一个掩耳盗铃的情况。我觉得那是基于对台湾社会,现在看待大陆,我觉得越来越不卑不亢,基于这个信心,所以在这个报道上面你相信,观众如果看你的报道,那是因为你的新闻专业,你报道得好,而不是因为你或左或右。
李小萌:作为这样的沟通的节目是出自什么呢?出于一个对未来的预期,对专业上的这种判断的自信,还是新闻人的敏感,还是所谓新闻人的职责所在呢?
方念华:我觉得是敏感,还有也是职责所在。我刚才讲了,敏感的话,其实这个节目的酝酿应该是从今年年初或是早于今年年初就开始的,但你这样做一个节目,你必须投入相当的时间资源,还有人力资源,所以这个心理准备一直在。我觉得还有一个职责跟敏感是说,台湾的电视节目从节目资讯性节目到电视新闻,它看待大陆,我觉得有几个阶段,如果以我自己的分类跟判断,觉得今年像我们这个节目是第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很早期,大概20年前吧,那个时候大陆的节目我觉得都带有很强的寻奇的色彩,太强的寻奇的色彩,寻奇的色彩里面,它会结合1949年之后很多人的乡愁,所以你会看到它所报道的很多。
李小萌:是不是那时候《八千里路云和月》就属于那个时期的。
方念华:就是类似的节目,它会连接你的人生经历的上半部大陆的生活经验跟记忆,也会把这个记忆连到几百年或几千年的历史,它很喜欢拍很多古迹,这些古迹现在的存在保护跟它之后的意义。
李小萌:那个时期观众也是需要有这种情感上的共鸣、怀旧的感觉。
方念华:我觉得就电视新闻来讲,它最讨好的或者最取胜的是新天新地,因为隔了这么久,你从来没有看过,那个时候台湾刚刚开放老兵探亲,能够来的还是那些老兵,很多人是没有来的,但是你让大家看到了,这个社会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我觉得第二个阶段是两岸之间大量的通商经济的往来,这个社会里面因为通商的往来,因为互动的需要,因为很多人来了,她不是探亲,她是来看看他的先生,看看他来大陆读大学的孩子或者什么,所以他有很多会提供资讯,这个资讯有很强的交易色彩在里面,就是说你到大陆,你要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有很多提醒,你要小心什么。我觉得台湾看待大陆进入到第三个阶段,就是人,人在跟大陆各种各样的人在接触,我们有来这边念书的学生,学生有大学生,自己选择的,有跟着爸爸妈妈来念台商小学的小朋友,他们还有更多小朋友是念一般小学。我有以前工作的电视台的摄影记者,他的太太是我新闻系的学妹,他们夫妇两个人到丽江之后,他说最吸引他们就是他们看了一栋民房,价格是他们付得起的,他们开门之后就会看到有白雪覆盖的山头,就为了这个感动,跟我同样的年龄,后来就搬到丽江,他们的小孩就读一般的,就是丽江那边的小学了,你听上去很极端的例子,可是他越来越不极端,他就是小孩读一般的学校,这种经验是越来越复杂,复杂的经验里面,你现在的节目要怎么做,你要怎么处理,你没有能力去处理这么多不同的经验跟类型,所以你不能类型化,你只能够尽量去寻找大陆的,回到我们刚刚谈的,很多人他的这些人是怎么样去想事情的,怎么样去看待自己,看待外面,包括他怎么样看待台湾。
李小萌:能听得出来你还是很有信心,对这一套片子,但是不管在哪儿做新闻都要面临一个竞争,面临一个收视的压力,在一个新闻台播这种篇幅又长,节奏又相对舒缓的节目,对这个收视的未来,你的信心是不是也很强?
方念华:我觉得它其实是一个挑战,我举一个例子来说,就是今年刚好又是美国选举,我从2000到2004年,10月份又要做美国大选,就像我们做美选,其实每年都有点像灌溉,有很多事情,我不晓得这边在做奥运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知道最后这个新闻事件会到一个高峰,但是你前面你必须提供观众一个足够的时间,就像蓄水池一样,你必须要慢慢慢慢把水注入,你跟观众之间对于这个题材的接触或者互动,你要慢慢慢慢去培养你的观众,让你的观众进入,我先回过头来讲这个节目,我觉得我们也是还在一个初级的进程,我们希望两岸关系有更多理性跟良性的互动,当两岸关系的互动越来越密切,而这样的交流越来越不可分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会去面对两岸社会的差异的时候,这个节目到时候他们会发现,提供给他们一个不错的心理准备跟资讯。
李小萌:如果是做大选的节目,这个大选是有一个时间摆在这儿的,所以可以预期它的高峰峰值在哪儿出现,但是做这种关系上的这种预测的话,有时候会风云突变,有一句话说对于这种事情,到得到早的人和到得晚的人同样都是失败者。
方念华:我了解你的意思,我觉得是在于一个电视台要不要有这样一个视野,如果他发现两岸之间发展的趋势已经开展了,而且这个开展是跟以前不同方向的开展,而且这个开展是不可逆转的时候,这个资讯你要提供电视新闻台是不是愿意开放,其实就我们的新闻频道是24小时滚动式的新闻,所以一个月的一个小时,再算上重播两个小时,其实是非常有限的空间,我觉得那是一个投资的眼光,你提到一个很重要的,你的投资报酬率,你在哪个点去估算你的投资报酬率,哪个时候算是你的停损点,我觉得很幸运,直到现在也看不出任何停损的可能。
李小萌:我觉得这里边你有两个信心,一个是说对两岸关系的这种发展的信心,还有一个自己长期做这样节目的兴趣,也很坚定,怎么判断在现在这个时期来讲,台湾观众对这种沟通为目的的节目,它是有需求的?
方念华:2008年应该是一个蛮大的不同,因为台湾经过再一次的政权轮替,我觉得大陆给台湾的感觉,几次峰会,比较多地接触,不管是我们的海基会的江丙坤董事长来签历史性的协议,5月份或是更早之前,国民党的吴伯雄主席率团来,是之前的博鳌论坛,我觉得在两岸接触上的感觉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求同存异,对大陆来讲求同很重要,对台湾来说存异很重要,但过去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可是如果两边讲的都是同样的语言,都搁置争议的时候,这个时候台湾社会的民间就会感觉,这个气氛的主轴是什么,因为这个气氛的主轴,台湾是海岛型的社会,它对外的贸易需求非常大,所以我们台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在这样的情况下面,以台商对外贸易为主的导向的社会里面,它自然而然在这个开放气氛下,会出现了很强的一个趋势去驱动,就经济市场的需求,跟大陆会有很频繁的往来。你知道一个台商到大陆来开天辟地,或者我们台湾讲蹊径,牵扯到一个家庭或是几个家庭的转变,也牵扯到一个家庭好几个人里面人生历程里面很多重要的抉择,再牵涉到他的亲友,辐射到他的朋友,这样两岸关系很自然地进入话题,很自然进入人跟人之间的话题。像我这次来,我抽空见了好几个,有我的大学同学,有我在美国念研究生的同学,他们都是在这边买了房子,在台湾当然还有置产,你就感觉他的生活因为这样的两岸之间的不一样,他在这边,大陆或是北京的一个国际化,使他的人生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我举例说它不是这么遥远的一个政策改变,使得大家必须被动跟着政策改变做些选择,不是,它是一个改变的大的趋势,因为很多人很敏感地看到这个大的趋势,希望在这个大的浪潮里面赶上这个风头,因为赶上这个风头,带动了后面的整个移动,整个移动扩散开有很多水纹,一圈一圈,它的范围就会扩大。
李小萌:像我们做电视,做新闻,一部分内容是要在节目当中呈现,还有一些感受是我们留在自己内心当中的,我也想知道随着你来大陆的次数不断增加,有哪些是慢慢也是以前的印象,在这个接触当中不断在改变的?
方念华:我觉得有一个蛮大的改变是,我觉得互补很重要,我前两天好像跟央视团队在聊天,我先讲一个笑话,我们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大家就讲一些事情,因为隔两天要进航天城,后来就有一个同事就说,方大姐我跟你讲。
李小萌:叫你方大姐的就是大陆同事是吧?
方念华:对。后来中午大家在休息的时候我就说,我用这个水敬你一下,拜托你以后不要叫我大姐。
李小萌:他们都管我叫姐,我都答应。
方念华:后来他第二天要讲话一直卡住,他说我要叫你什么呢,小妹还是什么,我说你可以叫我念华,叫我方姐好了,修正一下,所有的人都帮他讲话说,我跟你讲,大姐是尊称,它跟年龄没有关系,我说你不要说跟性别也没有关系,说跟性别有关,但是这是尊称,我说没有,开玩笑的。很有意思,回到你讲的,我觉得后来我跟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们有时候会说,念华姐,我觉得你刚刚想那个主意好极了,那个点子蛮棒的,我说其实不是,就是说互补对我们来讲,我第一次发现很重要,因为之前我们在台湾看大陆,我刚刚讲不卑不亢,我觉得人跟人接触这个很重要,你看到神七发射升空了,或者在经济上的优势逐渐赶上了,台湾也有很多很不一样的地方,灵活、反应快,还有各种各样的,它的文明程度,它的民主进程的发展,你常常会去想两岸关系如果永远是在一个比较的阶段,他没有办法去处理两岸之间真正的冲突跟问题,我来了以后我觉得互补真的很重要。因为那个存异的部分在,所以彼此的独特性可以被完整地保存,这个独特性好像磁铁的东西两极一样,因为你有独特性,会被相互吸引,才会靠近,如果你都是正极或者都是负极,那是吸不到一起的。
李小萌:对于台湾人来讲,如果以代际划分,如果说你的父辈或者祖辈对大陆还有非常强的情感亲近纽带,亲近感的话,到了您这一代人可能也会发生变化,再下一代那种疏离的感觉也会在增加,我想知道,作为社会的中坚力量来讲,怎么看待这样两岸关系的发展?
方念华:如果以三代来划分,其实在我的上一代还会蛮有明显的不同,比方说有人,就是外省第二代,那就是在1949年之后从大陆到台湾的,显然他们的父母亲可能在高中以前,或是像我父亲,他在进入社会以前的经验,就是在福建,在大陆还有其它省份,但是我周围有很多朋友跟同学,他们的家庭,就是已经好几代,就是地地道道的台湾人,他们的祖父母辈,就是在日据时代的台湾生活过的,所以有一些人他们的父母亲,像我先生,他的父母亲互相叫都是叫日本名字你知道吗,他的祖父母更是有时候还讲日文,这种情况还是很多的,因为殖民经验对他们来讲非常深刻。到了我们这一代的时候我常在讲,到我的下一代,我的儿子他们这代的时候就没有所谓的第二代了,他们已经全部都是台湾人,而我们的自我认知跟定位在社会上也都是台湾人,只是台湾人对于两岸关系他在政治上处理的情况要怎么处理呢?如果以民意调查来看,每一次的民意调查都是维持现状者居多,不过我相信你谈的,它不是一个政治上的抉择或取向,因为那是在不可知的未来,你讲那是在情感还有观看上的一个角度,我觉得情感跟观看上的角度,朋友的感觉比较多,就是当你的生活周遭,你有这么多的人跟大陆,有形无形发生连带,之前我们有一个很有名的经济性的杂志,他曾经做过一个调查,我记得那个调查是2005年,就是春节全面小三通的时候,那时候调查是台湾人的每一个成年人,他的生活周围的人,直接或非直接的连带,他认得的人里面,每三到四个人中间就有一个人在大陆有过,来过旅游通商经验或者现在正在大陆生活的,所以以这样的密度来看,我觉得我所接触,我所理解大部分我这个年纪的人,对于大陆的看待是比较平衡的一个关系。因此会需要了解比较多的资讯,透过这个资讯去理解,去印证你从小到大,你的理解,我们已经知道从小到大那个理解是有偏差的,它是有倾斜的,因为这样讲可能比较不伤感情,他是有倾斜的,但是这个倾斜你现在要去处理它的时候,有些处理你的记忆牵扯到一个自我认知的过程,你必须了解你是谁,你在什么样的角度去处理你过去的记忆。
李小萌:就是那种平等的朋友的或者像前面讲的近邻的关系,大过了以前那种同宗同源的那样一个强烈的感觉,但很多大陆人大概不是这样想。
方念华:对,可是我觉得这个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或者你要因此而觉得不舒服或者很抗拒,因为你要考虑比如说大陆很多朋友,他处在这个社会里面,他跟我们一样经历过一段社会化的过程,在这个社会化不断的过程里面,他是怎么样被引导去看待两岸关系,我们都需要经过几个时代的过滤之后,到下一代之间,那一些被引导去看待两岸关系的紧张都不见了,我觉得就会有一个更自然的状态出现。
李小萌:所以这个真正的理解确实还需要努力,能够做到站在对方的心理上,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看一个问题,不容易。
方念华:从理解出发。谢谢。
李小萌:谢谢。
李小萌:今天谈话当中我们经常会提到两个词,就是理解跟沟通,我觉得生活中很多事情属于知易行难,真正的理解和沟通,某些时候也属于这个范畴里的,而念华不管是出于作为一个新闻人的敏感性还是职责所在,已经承担起这样一个桥梁的作用,谢谢念华,谢谢你。
方念华:谢谢你给我们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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