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参加了中国文联组织的“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七十周年——中国戏剧家延安行”活动。再一次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延安,并参观了当年毛泽东同志发表《讲话》的旧址与鲁艺旧址。其实,在我的印象里,更深刻的还是十几年前第一次到延安时的感受。当时,除了参观、拜谒枣园、杨家岭等革命圣地之外,还特意朝拜了当年鲁艺的旧址。我扒在那座老教堂被木板封住的门窗前,透过木板条的缝隙向教堂内窥望,阳光从对面的窗上洒进空旷的大厅,在那明显的光束中,我看到空气中那些细小的飘浮物在微风的气流中轻轻地飘移着,在光影的暗处,我看到大厅的角落里有破旧的桌椅和一些杂物……突然间,我的耳边似乎响起钢琴简单地音阶和单纯的旋律,于是,我仿佛看到,一批来自城市和乡村的热血青年,梳着小辫或留着整齐的短发,身穿白衬衣灰绵裤,打着绑腿,在自制的练功把杆前随着“一哒哒,二哒哒”的节奏,抒展地伸张着手臂和大腿;我仿佛看到一些演员围坐在炭火盆前激情地朗读着诗歌与戏剧台词;我仿佛听到《兄妹开荒》和信天游高亢的曲调;我仿佛听到那从滚雷到闪电一般深沉悲愤、激昂恢宏的《黄河大合唱》……
那时,我一直在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群人啊?他们来自全国各大城市,甚至有的还来自海外,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优越的生活条件,甚至有的人早已成为文化界的名人,而他们却冲破国民党的重重阻挠,一无返顾地聚焦在延水河边、宝塔山下,为了灾难深重的祖国,为了华夏儿女的尊严,他们放弃了个人生活的安逸,把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从最原始、最简单的文艺形式开始,把自己的生命投入到民族解放的伟大斗争之中。在这里,他们住窑洞吃小米,过着穴居生活;在这里他们学政治、学哲学、学军事,树立了革命理想;在这里他们开荒种田,认识了杨老汉:在这里他们学唱信天游,开始创作革命文艺作品;在这里他们读莎士比亚的戏剧;在这里他们倾听领袖的教导;在这里他们开始重新认识自己并思考人生……,此后,一大批反映现实生活,反映人民心声的作品应运而生。
他们的激情至今仍留在我们的记忆里,留在历史的回声之中……
前辈艺术家留给我们许多财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们懂得了作为一名党的文艺工作者的使命和责任,从此,他们努力学习,深入生活,刻苦钻研,精力创作,为我们留下一大批反映时代、反映人民、反映现实生活的优秀作品。从鲁艺走出的一批又一批文艺骨干,在各自岗位上充分发挥出我们党的文艺工作的战斗性,对教育人民、鼓舞人民、动员人民、打击敌人、瓦解敌军起到极大的作用。有这种责任意识和使命感的艺术家们,无论是在解放区,还是在国统区,都创作出大量的优秀作品和传世之作。
全国解放以后,我们党在文艺政策上明确提出二为方向、双百方针,社会主义的文艺园地一度繁花似锦,百花盛开。
由于我们党在历史上出现的过错,使这种文艺繁荣的局面出现了停滞,甚至凋零,即使在后来的拨乱反正之后,仍然有不少艺术家心有余悸。于是,有些作家开始回避现实生活,甚至开始远离政治。直到今天,在戏剧舞台上,反映现实生活的原创剧目越来越少,有一定思想深度的、有较高艺术水准的原创剧目更是凤毛麟角。
记得我们这一代人就是因为看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南征北战》、《英雄儿女》这样的反映现实生活,歌颂时代英雄的作品,改变了人生观,明确了生活的目标,并最终投入到文艺事业当中的。在那个年代,多少作家、艺术家真正扎根在人民群众之中,用他们的感情,真实地反映着人民的疾苦和愿望,热情歌颂着历史的变迁。从赵树理身上,我们看到他对农民深厚的感情,他说他希望他写的书也能够出现在集市的地摊上,让那些蹲在地上的农民,花上几分钱就能看一本,而不是只看那些三侠五义……我们从山药蛋派作家身上看到了他们对千百年来让农民魂牵梦绕的土地、对千百年来压制女性的婚姻制度的关注,我们从魏巍、胡可、刘佳、沈西蒙、徐怀中等军队作家身上看到他们对党的忠诚和对英雄主义、战士情怀的理解,我们从郭沫若、曹禺、老舍、陈白尘等人身上看到他们对黑暗统治的愤怒的对理想生活的憧景,我们从贺敬之、郭小川等诗人身上看到他们对春天的陶醉和对秋色的迷恋,从而更深刻地理解了他们对祖国对伟大时代的赞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