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叙利亚士兵站在阿勒颇东部的废弃居民区前(摄影 阿马尔)
《参考消息》驻大马士革记者车宏亮、杨臻12月22日报道见到朱哈时,他正忙着修理一辆汽车,他的整个身体几乎都在车身下面,只有一部分腿露在外面。与他打招呼后,他从车身下面钻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很脏。与他握手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了满是油垢的手。
朱哈今年40岁,5年前,叙利亚内战爆发,他的家乡——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东郊朱巴尔区也未能幸免。为了躲避战火,为了给他的家庭一个安定的未来,他来到大马士革市区,在一条马路边做起修车生意,一辆破旧不堪的小巴放着他修车需要用的全部工具。
朱哈说,内战爆发前,他的生活幸福而美好,他在朱巴尔有一栋两层小楼,楼上楼下有6个房间,他在当地还开了一家修理厂,有工人为他工作。然而因为战争,他不得不放弃这些。
刚来到大马士革时,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找到了一家工厂的工作,老板同意他可以睡在厂里。后来他的妻子和子女也逃到大马士革跟他团聚,他们在大马士革周边找了一个非常小的房子,那里距他父母生活的朱巴尔仅几百米远。
因为朱巴尔一直被反对派武装占领,政府军对朱巴尔形成包围,切断这一地区与外部的联系,他的父母无法逃离朱巴尔。
朱哈在工厂工作两年多时间后,卖了家里仅有的一些值钱的东西,凑钱买了一辆二手的小巴,里面能够放他的修车工具,然后他就在路边做起了修车的生意。
由于手艺不错,他的路边修车摊一直开了下去。他15岁的儿子离开朱巴尔后就辍学了,目前在帮着他修车。由于来自反对派武装占领的朱巴尔,他们也一直受到当局监控。朱哈说,他的儿子最近就被警方带走盘问。
虽然每天很忙碌,但一闲下来,他还是会经常想起以往自己舒适的生活。
“那时我一般都是下午3点左右就结束工作,回到家吃一顿热乎乎、可口的午饭,然后我会带着妻子和孩子到外面去转转。那时我什么都有,感觉很幸福,父母、亲人都在身边。”
朱哈说,他现在感到最痛苦的是不能见到父母。“父母离我大概只有500米远,但我已有5年没有看过他们一眼,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
没了工作,也没了家庭
在叙利亚,像朱哈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常年战乱已让无数的人妻离子散。生活在叙利亚北部城市阿勒颇的雅克比安也有着自己不幸的遭遇。
现年56岁的雅克比安是一名摄影师,他以前的工作是在当地文物部门,为一些珍贵文物拍照。
阿勒颇战事打起来之后,他失去了在文物部门的工作,现在只能接一些零散的拍照的活,以维持生计。
随着阿勒颇局势持续紧张,当地缺水缺电,雅克比安的经济状况也越来越差,2013年底,他的妻子最终无法忍受这种状况,带着他们唯一的儿子去投奔她在国外的家人。
雅克比安原本计划在妻子离开后几个月也去那里。“但妻子打电话告诉我,不希望我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叙利亚危机的出现让我和妻子之间也出现了危机,她现在不愿意回到叙利亚,也不愿意继续和我保持婚姻关系,”雅克比安不无悲伤地说:“妻子和儿子是我的一切,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没了工作,也没有了家庭。”
为了填补空虚的生活,雅克比安一直在给自己找新的爱好。他的家里原本有一些藏书,他发现没有比读书更好的爱好了,他开始一本接一本地读书,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雅克比安说,没人预料到这场战争会持续这么长时间,战争让他失去了一切,但也让他重获新生。他说,战争可能还会持续,但他不会丧失自己对未来的信心,他不会放弃自己。
萌生去意,计划逃难路
战争已让几百万叙利亚人不得不逃往其他国家避难,还有一些人正在计划逃离的路上。
今年叙利亚传统的母亲节那天,22岁的阿米尔照例为母亲买了蛋糕和鲜花。那是叙利亚危机爆发后的第五个母亲节。在那个温暖的节日,阿米尔的母亲塞米拉却忧心忡忡,因为她唯一的儿子已下定决心逃离家乡,他的目的地和众多叙利亚难民一样,是远在地中海彼岸的德国。
“穿越叙利亚-土耳其边境,再坐船到希腊,踏上欧洲大陆,最终到达德国……”这条路线在他脑中已经推演过无数遍。
在连年战乱的阴影中,生活朝不保夕。水电供应难以为继,物价飙升,失业率高企……这一切让这个即将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萌生去意。
对年迈的母亲来说,这条充满未知的偷渡之路根本“不可理喻”。塞米拉认为,他们已经熬过了最危险的时刻,现在局势正在慢慢好转,“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阿米尔是家中独子,父亲去世早,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多年来,他和母亲居住在位于大马士革老城的家中。他们的家靠近反对派武装控制的朱巴尔区。过去5年里,他们几乎每天都是在炮声中入睡,在空袭声中醒来。
让儿子留在身边、日日提心吊胆地生活,还是放他铤而走险、踏上充满未知的偷渡之路?这对任何一位母亲来说,都是一道残忍的选择题。但在叙利亚,忍痛挥别爱子的母亲,又何止千千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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