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网报道 记者 刘洋 高望 翟亚菲】去年5月,当美国知名中国问题专家兰普顿提出“中美关系正逼近临界点”的论断后,不少人对太平洋两岸两大强国“即将失和”产生深深的担忧。一年多来,北京与华盛顿围绕“黑客攻击”的争吵逐渐收声,两国在南海却从拌拌嘴、吵吵架,多了更多“动粗”的现实风险。套用中医说辞,中美关系“脉象紊乱”,但这条对世界秩序影响最大的经络究竟堵在哪儿,众说纷纭的背后,真理却并未越辩越明。8月11日,6位资深中国大使、将军走进环球网会议室,尝试为“紊乱”的中美关系号脉。有人觉得,平均年龄接近80岁的他们过于“成熟”,但听过这些20后30后40后的言论,不难体会,他们的家国情怀以及分析问题的深邃透彻,对当下中国有多么宝贵。
论周边:“华盛顿的幽影”四处飘散
中国APEC前高官王嵎生,驻奥地利前大使杨成绪,驻伊朗前大使华黎明,国防大学战略研究所原所长杨毅,军科院战略研究部学术委员会原主任彭光谦,中国国际战略学会高级顾问王海运少将——必须坦承,邀请上述3位大使与3位少将共论中美关系,初衷是想听到更“鸽派”的外交思想与更“鹰派”的军人思维碰撞出火花,但两个半小时的讨论中,不论南海、“萨德”,还是美国大选与中美关系走向,大使与将军在诸多问题上观点十分契合。用王海运少将的话来说,“我不是鸽派,也不是鹰派,我是中国利益派”。
在各位心怀中国国家利益的大使、将军看来,不论南海“仲裁”还是“萨德”入韩,不论日本跳脚还是越南激动,中国周边大大小小的麻烦背后都有“华盛顿漂浮的幽影”。
华黎明大使做了一个大致梳理:2009年,希拉里在东盟地区论坛上高调宣称要“重返亚洲”;2010年,“天安舰事件”爆发,美国航母借机第一次开进黄海;2012年,日本时任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购岛”,原本中日韩三国自贸区谈判越走越近,中日接近之势就此完结;2013年,菲律宾单方面提起南海仲裁案,直到今年作出所谓裁决。2016年,5月,台湾蔡英文上台;7月,韩国宣布部署“萨德”。一个囊括东海、台海、南海和东北亚的“麻烦圈”在中国周边渐渐成形,而背后,美国的影子都隐约可见。
谈到“萨德”,各位大使、将军都很气愤。王嵎生大使认为,美国强行要“萨德”入韩,本质上是要拉住韩国,构建一个以美日为首,韩国、澳大利亚加入,同时极力拉拢印度与越南的亚太小团体,一个类似北约、针对中国的安全网。所以美国现在所做的就是要挑拨中国与周边关系,让中国没有朋友。彭光谦将军说,美国多少年来都想搞美日韩“东北亚三人组”,如今韩国被绑在美国战车上,这是对中韩战略关系基础的颠覆,是站到美国阵营里与中国敌对,性质太恶劣了。
“朴槿惠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值得深思。”谈及韩国执意部署“萨德”,王海运说,“我们只有想清楚韩国的诉求,反制的举措才更有力。如果铁心和中国作对,另当别论;如果是一时糊涂,工作会好做些。”华黎明大使认为,朴槿惠在心理上怕是犯了两个错:在解决朝鲜问题上对中国期望太高;对中国反对“萨德”入韩的坚定立场预判不足。“我们需要抓住机会立规矩,谁侵犯中国利益,谁就要付出代价。”
“有些同志讲,我们不要上美国的当,不要和韩国把关系搞坏”,杨毅将军说,“但在萨德问题上,中国必须坚持原则,对韩国必须有更强力的反制,要让韩国绝望。如果这次教训好了韩国,将来规矩也就立下来了。这么做是让周边国家清楚,跟中国打交道是有规矩的,谁任性胡来,是要被打屁屁的。”
论中美:帝国的焦虑与建制的没落
当今世界,中美究竟因何而斗?从美国的思维看,围堵中国似乎是为“继续领导世界100年(奥巴马语)”,中国学界也有观点认为,中美之间是秩序之争,是谁来为未来太平洋立规的问题。
“希拉里说过,她不希望她的子孙生活在由中国统治的世界里”,华黎明大使说,美国有这样的战略思维,决定了中美之间是结构性矛盾。除此之外,美国更担心“中国模式”的成功,中国的路走通了,西方过去几百年主导的利益格局可能被打破,这对西方资本主义道路是一种整体性否决。
笔者去年8月采访美国布鲁金斯学会中国问题专家贝德时,后者曾认为,美国战略界对中国崛起存在过度焦虑,在南海与中国对抗是对中国崛起的“过度反应”。杨成绪大使也认为,美国对华存在“过度焦虑”,中国无意称霸,也没想取代美国,但美国总忍不住担心霸主地位不保。王嵎生认为,美国对中国既“情不自禁要遏制”,又“无可奈何要合作”,中美之间当然是相互依存关系,但美国人越来越觉得,这是一种“不舒服的相互依存”。
在这样的焦躁的情绪下,希拉里和特朗普谁能让美国更冷静些?与会大使、将军们一致回答:谁都不行。
彭光谦说,特朗普和希拉里表面上打得厉害,可以预期希拉里会持续对华强硬,继续推动战略再平衡,特朗普似乎更不可预测,但估计在军事上对中国会松一点,在经贸上会紧一点,但不论表面如何,他们本质上都要为美国利益服务,本质上都代表利益集团。更值得注意的是,共和党这么多大佬反对特朗普,呼吁选民投希拉里,民主党那边桑德斯也这么得民心,说明美国现在两党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机制内的上层甚至在合流,美国政治正变成建制力量与反建制力量(特朗普、桑德斯)的对抗。
“其实不光在美国,英国也出了个鲍里斯(英国外相、前伦敦市长)”,华黎明大使说,对“特朗普现象”的理解需要一种全球性思维。为什么特朗普、桑德斯、鲍里斯会出现在当下?华黎明认为,如今整个西方面临经济下行、贫富差距拉大、中产阶级缩水的境况,再加上难民问题、移民问题、种族歧视问题,普通民众对当下体制产生怀疑。这种怀疑实际上是几年前“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延续,人们越讨厌建制,就越想投那些“政治不正确”候选人的票,这实际上是美国整体实力下降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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