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务实合作是中国东盟关系主流。但个别东盟国家,在多种场合,一有机会就要和中国谈南海,甚至要带整个东盟来谈。而在南海,还有一个必须要留意的因素——美国。复杂局势考验东盟。
今年7月东盟金边外长会议,未能发表联合声明。其争议焦点是就南海问题,东盟十国如何表述一致性立场上。此后一系列多边峰会上,如何就南海话题表态,仍是考验东盟主导理念如何运作的重要一环。
南海成为东盟框架下各层次会议的要项议题,是2009年美国关心这一海域的“航行自由”之后。其实,围绕南海的使用,商业与民用航行不存在任何问题,公海上的军事航行也没有出现争议。争端的起源是专属经济区水域的军事使用。这个争端,直接发生在美国与中国之间。
狭义“航行自由”问题被衍生到广义的南海使用问题,划界更牵一发而动全身。后一个问题,过去几十年间都没有成为东盟的要项,缘由是问题本身的复杂程度。而且,东盟作为一个组织,既无法解决其成员国之间的争端,在与中国的互动中,也成功地尝试了增量互动(即在海域划界争端依旧的同时,扩大合作领域)的途径。
海洋的军事使用,在国际关系中,属“高级政治”领域的政策挑战。当一国政府将南海问题定性为其“国家利益”层面的“战略性”课题之时,下一步就是准备动用军事力量而达到目的。
近年西亚北非地区热点的演变,虽然在本质上与南海划界不同,对思考东盟下一步如何处理南海或其他本地区“高级政治”问题有重要参考作用。
从2011年对利比亚以及时下对叙利亚局势的国际处理看,一个重要的演变是阿拉伯联盟(阿盟)作为一个组织,在无法取得联合国授权的情形下,为外部武力打击或隐性转入提供了合法性。阿盟同意了北约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
东盟作为一个整体,包括东盟任何一国,都没有为美国设定退出战略的能力。但东盟能够为美国的后续军事行动提供地区政治合法性的平台。在东盟内部,成员国之间也难以做到阻止某些成员成为美国军事行动“南海之友”的可能。
这里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将最糟的演变尽可能讲透。即便是在美国的亚太政策精英之间,如何走下一步,也存在争议。中美之间的沟通渠道依然畅通。之所以要把最糟的可能摆上台面,是因为美方一些人士对南海局势的议论中,开始使用类似“挑衅”一类的语汇。而在联合国集体安全规则中,认定某一方为挑衅者,符合逻辑的下一步选项,便是准备军事行动。
金边外长会之后,东盟处于一个进退维谷的节点。对每一个成员国、对话伙伴国,做到不偏不倚都不容易。
东盟作为一个整体,绕不开一个深层次却又很现实的问题:近几年的阿盟,是未来行事的样本,还是努力避免出现的局面。继续将南海话题——划界争端解决而不是增量互动——作为东盟主导东亚安全机制的重中之重的话题,是否明智?
回答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东盟对自身驾驭南海这个国际热点话题的能力判断。因有几十年的积淀,就南海话题,东盟知难而避,暂缓发声,也无妨。(作者为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 责任编辑:吴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