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舱医院等花开的22天,她用镜头记录下这里的人间百态
“等待一朵花开,需要很多耐心和微笑。我用了22天时间,等到了身体康复,等到了走出方舱医院。” 3月4日,杨晶走出江岸方舱医院,过去的22天,她和一群陌生人在这里共同生活,度过了一段特殊的日子。在方舱医院,杨晶经历了很多,用镜头记录了很多,也留下了很多疑问。她想把自己知道的故事留下来,更想了解这些经历背后,那一个个支撑起她的“方舱生活”的人。
杨晶一家三口被确诊新冠肺炎,2月12日下午两点,杨晶离开了家,成为江岸方舱医院的首批入住患者。“空调开得还挺暖和,被子也有一床薄的一床厚的,都是新的。男女有分隔区,床和床之间的距离也有一米,这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了。”第一天夜晚,杨晶怀着期待和些许的不安,沉沉睡去。
早上6点,杨晶起床了。“进入方舱医院之后生活就变得很有规律,早上护士要来测体温、血氧,之后交班的医护团队也会来跟我们道早安。”
方舱医院里护士们轻松地各处作画,所有的病人自由走动,这和来之前的想象截然不同。从第二天早上开始,好奇的杨晶便打量着这个宽敞而陌生的地方。虽然和父母分别收治在不同的地方,但相比过去一家人四处奔波就医的日子,方舱医院的生活竟是这样平静安稳。
傍晚,医护人员为患者分发晚餐。看着面前丰富的餐食,杨晶在视频日记里说:“也不知道后勤保障是怎么能够做到的。武汉的冬天这么冷,为什么每天送来的饭菜都能够保持着温度呢?”
温热的盒饭
在杨晶拿到盒饭的两个小时之前,在离江岸方舱医院30公里外的酒店里,厨师们正忙得火热。牛肉、大虾、咸鱼……厨师们一一将它们装进900个餐盒里,再过20分钟,这些盒饭将从这里出发,送往杨晶所在的江岸方舱医院。
这家酒店有25年历史了,方舱医院筹备之初,江岸区选择这家酒店和另外一家餐饮公司作为供应商,两家企业竞争上岗,谁的盒饭受欢迎,订单数量就向谁家倾斜。
为了让患者能够吃上最新鲜最热乎的饭菜,整个厨房必须保持着紧张快速的工作节奏。厨师长肖威在不断地催促:“快一点快一点!”
15分钟左右,盒饭分装完毕,盒饭从这里到方舱医院还有40分钟路程,到了医院再发到患者手中,还要40分钟时间。下午4点,盒饭准时送往方舱医院。
适应了舱内生活之后,杨晶觉得自己身体不错,就报名成为了舱内志愿者,平时帮着医护人员维护秩序,一日三餐帮着发饭、打扫卫生,剩下的时间就是举着手机记录舱内的生活。
雪天的移动厕所
2月15日,杨晶入舱第三天,武汉下雪了。
环卫工人细心地在通往户外厕所的路上铺了硬纸壳,以防滑倒摔伤。
江岸方舱医院在户外设置了100个移动厕所,每天有专人负责清洁和消杀。不停有患者来上厕所,环卫小组也必须时刻不停地消毒,不论天气有多恶劣。
护士让患者每天多喝水排毒,所以上厕所成了“方舱生活”中最忙的一件事。一大排移动厕所要时刻保持干净,不断消杀。
曹大姐今年58岁,是环卫小组中的一员。她的家人都在武汉附近的乡下,她一个人在城里工作。这次报名进入方舱医院,她没有告诉家人。“担心被感染是肯定会担心的,但是我们把‘生死’置之度外,跟他们医务人员和支援前线的那些善心的人比起来,我们还差得远。”
正值舱内吃饭的时段,送餐的过程中汤水经常洒在地上。舱内工作人员都穿着防护鞋套,难免打滑。另一名环卫小组成员邓从霞得到消息后,急着进舱打扫。为了降低感染风险,她剪去了自己的长发。每次进舱,她都要工作四到五个小时。
穿尿不湿的民警
在方舱医院除了医护人员,最忙的当属民警了。在江岸方舱医院,负责舱内保卫工作的是武汉市公安局江岸分局刑警大队组成的突击队。这些平时以办理刑事案件为主的民警在这里承担起了万能服务员的工作。
上一秒民警接到有患者称闻到烧焦的气味的消息,便立即前往查看详情,下一秒楼下的患者又因为开关灯问题而起了纷争,民警只好赶去调解纠纷。
“其实我爸爸是名老公安,以前只觉得他忙,也不知道忙个啥,这回总算是懂了。”看着巡逻民警的背影,杨晶若有所思。
为了减少穿脱防护服的次数,民警在防护服里穿上了尿不湿。“这个穿着特别不舒服,现在才知道小孩子为什么穿着尿不湿要不停地哭闹了。”民警笑着说道。
防护服上的名字
在杨晶的镜头里,舱内来新人已经成了值得关注的新动向,“床等人”已经成为新常态。越来越多的“战友”在陆续出舱。随着疫情控制和治疗的进行,截至3月2日,江岸方舱医院开舱20天已累计治愈出院436人,杨晶也顺利通过两次核酸检测,目前就等着自己的CT检测结果通过专家组审核,便能康复出院。
越临近出舱,杨晶越不着急,每天用手机记录着这些不曾看清面孔的老朋友。
“儿子说他长大也想做一个像妈妈一样为国家作贡献的人。”河北援鄂医疗队护士耿雅娜对着杨晶的镜头说。一旁的患者阿姨听见了,偷偷用纸巾抹了抹眼泪。
杨晶虽然从不曾看清方舱医院医护人员的脸,但她已经通过他们的防护服知道了很多人孩子的名字。
宁艳婷的孩子叫一伊,来武汉前她在石家庄已经开始参加抗击疫情工作,孩子被送到了姥姥家,如今已经40多天没有见面了。和很多同事一样,宁艳婷把自己孩子的名字写在了防护服上,拍下照片发给远方的孩子,让他们知道自己正和爸爸妈妈一起在前方和病毒作战。
一伊给宁艳婷写了封信,问妈妈为什么要去武汉。宁艳婷回复说,妈妈和很多叔叔阿姨一样,都是“战士”,现在需要去“战场”上打败敌人。
3月4日,这是杨晶最后一次拍摄舱内的活动了。这一天她得到通知,她的各项身体指标已符合出舱标准,很快就能出舱了。
“这一天真的来了,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方舱生活”的第22天,杨晶告别陪伴她的朋友们,康复出舱。在隔离康复点,她远远就看见妈妈提着一袋生活物资正在等她,一直以来都保持乐观坚强的杨晶鼻子一酸,瞬间就落下了眼泪。
“两天后爸爸就解除隔离了,两周后我也回家。那时候,花,就真的开了。”(文/陈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