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一大会址
20世纪80年代之前,关于中共一大召开的日期竟有20多种不同的说法:苏联B·H·库秋莫夫等说是1921年6月,张国焘、李达等说是7月1日,马林、周佛海说是7月,陈公博说是7月20日,陈潭秋说是7月底,台湾的郭华伦说是7月27日……
1978年,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胡乔木倡议编写一套多卷本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长编》。不久,在解放军后勤学院(解放军后勤指挥学院前身)从事中共党史教学的教师邵维正接到通知,从解放军后勤学院临时借调到《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长编》编写组。
邵维正承担的任务是起草党的一大这部分书稿。他对浩如烟海的史料进行梳理,按写作时间、刊载日期、作者姓名、发表出处和开会、闭幕日期的不同说法等,对25种既类似又有不同的意见排列出一大日期研究提要表。
1979年4月,邵维正开始了对中共一大的考证工作。
访问亲历者包惠僧
当时在世的一大亲历者有包惠僧、刘仁静和王会悟,他们都是80岁左右的老人,而且身体欠佳,对他们访问带有抢救活资料的性质。访问包惠僧不算太困难,他当时任国务院参事,住在西便门机关宿舍,对来访者热情而健谈,虽然已是85岁高龄,谈起往事滔滔不绝。
“我多次访问过他,交谈内容十分广泛,从他的青年时代、建党前后的活动直到晚年如何从澳门回到北京等等。去的次数多了,他记住了我的名字,进入他的家门,包老就幽默地说:‘老朋友又来了,今天谈什么话题?’我最后一次访问是在6月20日,当时他精神还挺好,不料12天以后,他内脏血管突然破裂,来不及抢救,与世长辞了。”邵维正说。
对包惠僧老人的多次访问收获不小,搜集到的有些内容直接用到了考证材料上,其中许多细节增加了邵维正对建党活动的感性知识。
访问亲历者刘仁静
为了寻访刘仁静,邵维正费尽了周折。好不容易找到刘仁静在北京白云路的新居时,老人沉默寡言,十分拘谨,对邵维正提的几个问题都是一句同样的回答:“年龄大了,记不清了。”
对此,邵维正冷静想了想,又觉得可以理解——刘老一生坎坷,几度磨难,对人对事十分敏感,尤其是对涉及历史、政治方面的问题更是谨小慎微,这大概是他不愿开口的内在原因。
于是,邵维正一次又一次造访,从拉家常说起,与他夫人和儿子都熟悉了。逐渐,老人也受到感染,了解到邵维正真是为研究历史而没有别的目的,思想上戒备少了,开始说上一两句话。当邵维正问到“您是怎样从北京到上海去参加一大”时,刘仁静沉思片刻,冒出一句:“我记得好像先去南京参加少年中国学会的年会,后去的上海参加一大。”再细问动身和到达的日期,刘仁静又说“记不得了。”
就是这么难得开口的一句话,给邵维正提供了一个宝贵线索,他决心以此为突破口,追根溯源,举一反三。
寻找原始资料《少年中国》
回忆是重要的,但没有原始资料印证又往往是不可靠的。当得知当时有个《少年中国》杂志时,邵维正受到了鼓舞,接连跑了几天档案馆、图书馆、资料室,但都没有找到,原来这份刊物后来没有影印出版。最后,只有靠寻找留存的孤本原件了。
经过反复打听请教,跑了不少路,找了不少人,邵维正终于在一个图书馆的书库中找到了1921年出版的《少年中国》。邵维正一页一页地小心翻动着这本尘封了68年、纸张已经发黄的刊物,在该刊第3卷第2期找到了对少年中国学会南京年会全过程的详细记载,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刘仁静于7月2日由北京到达南京。这次年会开了3天半,刘仁静有两次发言,而且在“会员消息”中记载:会后刘仁静赴沪。这与刘仁静的回忆相符,邵维正十分激动,认为刘仁静到上海只能是7月6日以后。
邵维正把刊物中刘仁静的活动记载以及他两次发言的原文摘抄一份,又一次访问他。料想不到自己68年前的发言记录又展现在眼前,刘仁静激动得两手发抖,借助放大镜一字一句地读起来。刘仁静热泪盈眶,感慨万千,也引发了许多回忆,话开始多起来。
邵维正说:“随后的几次访问,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他不仅谈了建党前后的情况,还详细说起自己在苏联的经历、到土耳其去见托洛茨基的过程,留下了不少难得的活史料。我建议他写些回忆,把亲历的事情作为历史见证留存下来。一提到写回忆,刘老又有顾虑了。我反复向他介绍了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的思想路线,希望老一辈对历史负责,把经历留给后代。几个月后,刘老终于写了一篇《一大琐忆》,经我推荐收入到知识出版社1980年出版的《一大回忆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