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访台在中山北路接受欢迎仪式。(姚琢奇摄/提供)
今年83岁的姚琢奇是台湾新闻界最资深的军事新闻记者,曾采访过823炮战、92海战,也是第一位亲自搭乘过F-104战斗机的记者,目前担任军事新闻研究会长,在2011年9月曾获“国防部长”高华柱颁发“陆海空军甲种一等奖章”。
中评社的专访文章称,其实外界较不知道的是,他的采访经历非常完整,还包括近距离采访蒋介石、蒋宋美龄、蒋经国以及历任“国防部长”等政坛高层领导人的秘辛,有相当第一手的观察与独到见解。
姚琢奇是江苏南通人,1929年生,1日接受中评社记者专访。回忆起来台湾的因缘。他说,因为自己是家中独子,有两个姐姐,10岁时,日军攻占南通,经历过一次战争后,父母要他前往上海避祸,20岁在上海看到招考知识青年从军,只有中学毕业的他决定进入青年军207师当兵。
姚琢奇说,207师后来是东北最后离开的一支部队,是素质最好的部队,装备也是最好的,他就是是看上与羡慕这支部队,所以去从军,又经历了国共战争后,1949年2月底随着部队,单身来到台湾。1955年4月退伍时,还不是军官,当时叫作后备干部少尉,如果国家有需要再继续留他在部队的话,他就会成为军官。
他说,退伍后到原政府经营卖给民间民营的台湾农林公司,负责工会业务,当时退伍下来的老兵有1万多人,到农林公司的也有好几百人,他就负责服务协助,做了不到一年,后来有个机会到一家出版杂志的公司当记者,一起去的还有前《联合报》社长张作锦。张作锦负责杂志的编辑发行,他则是广播劳工之声的采访。
姚琢奇说,那时候根本不问学历,要你干,就可以干,那时候他记得王洪钧说过一段话,只有记者这一行不讲究学历,讲究的是经验与敬业,文章不要是最美好的文章,但要写通顺一看就懂的文章。这是他记在脑中最深刻的,到现在都不会忘记,张作锦也是如此,后来才去考取政大。
姚琢奇说,当时在军中,他与张作锦两人都很苦很穷,两人在军中一起搞文艺文宣,买杂志让大家充实自己,每个人都靠自修,后来军中有个随营补习教育,做得非常好,为失学当兵青年提供高中学历进修认证,让他们去考大学,也可增加文学基础,圣严与星云当时都是军中如此的人才。
他说,当时在劳工之声与中国劳工通讯社同时工作,那时候台湾所有的新闻事业都是冻结的,不开放的,中国劳工通讯社是唯一由蒋介石核准的,这是因为当时考虑到要在台湾对中国劳工有帮助,所以才批准的。摄影与文字都是一个人干,主要是写图文,照一张照片,写一段简短说明,这是他第一个人先这样做的,既能吸引人,又能表达新闻性,一发稿,中央日报、新生报、中华日报都转载刊登,金门炮战期间,刊登最多,当时中央社的照片很多都是名落孙山,被他的作品打掉了。
姚琢奇说,做了两年多,《联合报》与《征信新闻社》都来挖角,《联合报》王惕吾亲自邀请他,他说因为原公司待他不错,不好意思到《联合报》,后来《征信新闻社》老板余纪忠不亲自找他,而是派一副总编辑请吃饭,跟他说就试试看吧,看合不合味道,好的话就做,帮帮忙,不好的话再回到原单位,不影响原单位的工作,就当作是帮忙。他觉得这样蛮好,就这样开始在征信新闻工作,头两年,所有见报的照片都另付稿费,这就是老板惜才的用人之道,后来征信新闻在1961年改名成《中国时报》,他就在《中国时报》一待38年,直到退休。
姚琢奇说,后来合众国际社也在当时他在中国劳工通讯社工作期间,同时间看上他,所以他也兼着做,接着就视同时在《中国时报》与合众国际社都有工作。合众国际社后来变成路透,他又是同时在《中国时报》与路透工作,自己可说是新闻界的一个怪物,靠自己单打独斗,很多事情都是他第一个去做的。
姚琢奇说,当时传真技术都很差,那时候照片要传真都要到电信局,1959年底,美国艾森豪总统来台,合众国际社很多人来采访,他也参与,也就是他才刚进社没多久,就见识过大场面,当时拍好的底片,马上就在车上冲片,到了电信局时,照片已经乾了,马上就上机器传真,要争取快。外国通讯社24小时都在截稿,那时候一个摄影记者要扛下这个责任是很难的。
姚琢奇说,依他观察,艾森豪威尔不像个总统,相当自由自在,并且很尊敬蒋介石,认为他是一个老将军。其实蒋介石资格比艾森豪威尔高,两人都是五星,所以走到哪里,艾森豪都请蒋介石先走,很客气。后代的人在骂蒋介石霸道,白色恐怖,依他看,根本不是,他哪里去管这么多事情,好多小事哪里会到他的手上去,下面的人狐假虎威。
姚琢奇说,那时候蒋介石很重视国际,这是因为蒋宋美龄的关系,蒋介石要接见外宾时,一定要有外国记者在场,或是外国单位的记者,所以他就常常到士林官邸去,他经常去到连当时侍卫长郝柏村都知道他这个人。
姚琢奇说,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美国登陆月球的太空人阿姆斯特朗与蒋介石见面,送登陆月球照片。当时替蒋介石拍照有个规矩,就是不能使用闪光灯,原因是什么,好多人说是蒋介石不准,其实是医生不准,目的是保护蒋介石的眼睛,担心眼球因闪光灯作用而缩小,所以是想保护器官不受伤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
姚琢奇说,也因此为了提高拍照成功率,就要想办法,办法有很多,从前的底片只有125度,用土办法,在冲洗底片时增加温度,虽然底片会看起来粗了一点;而且照相时感光可能不够,要调光圈与快门,完全要靠自己的经验,按下快门时,成功或失败就已经决定了,这就是最珍贵的。所以他常常在讲,现在的记者是最好干的,摄影器材是最好的,有最好的感光度,所以关键在于自己的脑筋如何抓住好照片,完全靠真本事。
姚琢奇说,他也是在台湾第一个冲洗彩色照片的记者,这是因为1970年代初当时的潮流,《中国时报》老板余纪忠看到《USToday》出刊彩色报纸,所以一个领导人接受新观念,《中国时报》是第一家不惜成本,投资去做彩色报纸,开始把《联合报》比了过去。
姚琢奇说,有一次,美国副总统詹森来访,到士林官邸与蒋介石见面,陈诚也在,一度发生断电,几经重拍,他后来拍下了三人手握在一起的历史画面。余纪忠很高兴,第二天的《中国时报》用了他了照片,虽然是用化名,但却是他为《中国时报》拍的第一张照片。
此外,姚琢奇回忆说,蒋介石逝世那一天,他先是到松山机场采访,因为正好是越南最后一批人撤退被接送到松山机场,晚上11点多,当时下大雷雨,合众国际社驻华记者萧树伦打电话通知他,赶快到“新闻局”拿照片,老“总统”死了。他听了心里很难过,当晚合众社的消息很快,美联社说他们最快是不对的。
姚琢奇说,当时后来移灵到“国父纪念馆”,瞻仰遗容时,大家都哭了,很多老百姓哭叫,不是有人所说的有安排的,因为记者在现场走来走去,有人受访说,就是想到很伤心,其实很自然,就是那么简单,大家心中失去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