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蝉鸣喧闹,番禺祈福新邨一幢小别墅,门铃叮咚,一名老妇人缓缓打开红门,将记者请进去。
老妇人叫李若梅,是孙中山大本营医官李其芳的女儿。84岁高龄的她,一头黑发,淡妆轻描,耳朵上那对摇晃的孔雀绿耳环,像她性格一样,活泼、爽朗。
时而流利粤语,时而纯正英语,李若梅教授,抱着一大叠的史料,将父亲的故事娓娓道来。
南方日报:当时您父亲是怎么成为孙中山大本营医官的?
李若梅: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后,22岁的父亲参与了中国红十字会组织的起义救护工作。受中华民国军政府委派,利用自己医务人员的身份,出入于清军之间,劝降清兵。他劝降了清朝军官、医官、电信官等60多人,士兵1200人。
1917年,父亲从上海德文同济学堂毕业,在上海大庆里开设诊所,在此期间,他第一次拜谒了孙中山先生。1918年至1922年,父亲留学欧洲,取得博士学位,爱因斯坦都曾给他讲过课。
1923年,父亲毕业回广州,自投名片拜访孙中山先生,获得赏识,被聘为大元帅府医官,后来还被黎元洪授予功勋卓著嘉奖执照和武昌起义纪念章。
南方日报:在任大本营医官期间,您父亲当时和孙中山交往多么?
李若梅:那是很多的。当时我父亲持有一个大本营特别出入证,凭这个证,他可以自由出入大本营,为孙中山先生及夫人宋庆龄看诊,主要是皮肤科和血管瘤。
1924年,遵孙中山先生指示,父亲到上海为国民党元老张静江治病,大胆采用新药牛奶精注射,竟治好了张老上半身不遂之症。像蒋介石、汪精卫﹑冯玉祥﹑李烈钧﹑张发奎等民国政要,我父亲都常给他们治病。
南方日报:孙中山当年在香港学医5年,应该和您父亲特别投机,您父亲对孙中山有什么样的印象?
李若梅:他们关系特别好,但是有关医学的事情,孙中山还是听我父亲的(笑)。孙中山先生曾给我父亲送了一句诤言:“做官不如行医”。
1925年,孙中山先生病重,我父亲得知后,立即于当年3月10日动身,赶赴北京为他视诊,可惜太迟了。这让我们都觉得很遗憾。
南方日报:民国时期结束后,您父亲是否继续从医?
李若梅:抗战前10年,父亲受聘为中山大学医学院教授兼第二医院主任,相当于今天的院长。1937年抗战爆发,父亲随国民政府迁到重庆。日本投降后,父亲淡出政坛,1949年冬回到出生的地方——北婆罗洲继续当医生。
1953年父亲去世,他去世的过程很奇特。我记得,去世前一天他还看了60多个病人,当晚去跳舞,洗澡后听着音乐,在睡梦中离世。他一辈子都坚持自己的行医哲学,医生当官不如行医,不要多心干预其他事情,做医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