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歌剧《白毛女》剧照。
今年是新歌剧《白毛女》首演70周年。“白毛女”的故事在中国家喻户晓,在世界上也有广泛影响。一部作品有如此长久的生命力与影响力并不容易,可以说,《白毛女》已成一个典范。
《白毛女》最初在民间的流传,只是一个“白毛仙姑”的传说。1944年5月,西北战地服务团回到延安,将这个故事带到延安,周扬支持把白毛女的故事改编成新歌剧,为中共“七大”献礼。剧本最初由邵子南执笔,后来他退出创作组,剧本创作改由贺敬之、丁毅执笔,这就是后来上演的版本。1945年4月23日,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延安开幕,歌剧《白毛女》在会议期间上演,反响极为热烈。演出结束之后,创作组吸收了来自党中央的直接意见,以及来自群众的大量意见,对剧本做了修改。从此,《白毛女》作为一个经典剧目,伴随着解放战争的步伐,从延安演到了张家口、哈尔滨、北京,演遍了全中国。
学生时代我就读过《白毛女》的剧本,但2011年第一次在现场观看演出,仍然感到巨大的震撼。在舞台上,我看到了穷苦中国人千百年来所受到的压抑、欺凌与侮辱,他们在现实中走投无路,连最简单的愿望也难以实现,连最基本的生存也无法维持,只能逃到深山、逃往外地,而在结尾处,八路军的出现扭转了乾坤,让我们有一种巨大的解放感,这是美感与崇高感的结合,让人在苦难的世界中看到了希望之光。
《白毛女》中那首著名的《北风吹》简洁生动,在短短几句歌词中,既写景又抒情,还有叙事,情境合一,在一开始就将人带入风雪扑面的情景中,表现出了喜儿既欣喜又不安的心情。可以说在《白毛女》中,无论是歌词创作、人物塑造,还是场景描绘、戏剧冲突设计,都让我们看到了贺敬之作为诗人与戏剧家的杰出才华。在音乐创作中也是如此,有篇文章如此描绘张鲁为《北风吹》作曲的场景,“在经过了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否定后,他终于揣摸到了喜儿在等待爹爹回家时那种又急又喜的感觉,一串串音符像一股山泉般在他的手上奔涌而出,不到三分钟时间,他就写完了整首《北风吹》。”《白毛女》饱满的生命力与深刻的感染力,源自鲁艺的青年艺术家富有激情的创作,以及他们之间的相互激励。在歌唱方面,从王昆、郭兰英到彭丽媛,一代代艺术家演唱了不同版本的《北风吹》,塑造了鲜明的经典的喜儿形象,可以说,《白毛女》的每一个版本都承载着深刻的时代寓意,凝聚着一代代优秀艺术家的心血。
歌剧《白毛女》的成功,来自“白毛仙姑”故事的传奇性,也来自鲁艺创作集体的艺术提炼与成功改编,鲁艺的艺术家赋予了这一故事以新的主题与新的艺术形式,使之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旧社会将人变成鬼,新社会将鬼变成人”的主题在当时是一个全新的命题。在改编的过程中,有人认为这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神怪”故事,也有人认为可以作为“破除迷信”的题材来写,创作组经过仔细研究,提炼出了“旧社会将人变成鬼,新社会将鬼变成人”这个崭新主题。可以说这一主题为“白毛仙姑”的故事赋予了新的意义,使之从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具体事件与“民间传说”,升华为一个能反映时代变化本质的典型故事,一个新的中国故事。
《白毛女》不仅在主题上是全新的,在艺术形式上也是全新的。“新歌剧”不同于西洋歌剧,也不同于中国的民间戏曲,是鲁艺创作集体在秧歌剧基础上的一种新创造,也是歌剧民族化与戏曲现代化相互融合的一种新探索。在张庚、贺敬之、马可等人的回忆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到,创造新的艺术形式是一个艰难的探索过程。鲁艺创作集体中不同艺术部门的艺术家们携手合作,为了新的理想和新的艺术,迸发出了惊人的艺术才华,他们朝阳般鲜活的创作力与共同的艺术追求,创造了《白毛女》的辉煌与传奇。
《白毛女》中的人物形象深入人心,喜儿、杨白劳、黄世仁等艺术形象如今已经超越了具体情境,成为一种“符号性”人物,进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既是人们艺术欣赏的对象,也是人们感知世界、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或许正因如此,70年来,《白毛女》才被不断改编为电影、芭蕾舞剧、京剧、连环画等不同艺术形式,才被不同时代的艺术家重新演绎,才被不同时代的研究者从各种角度加以阐释。走过70年的风雨历程,《白毛女》依然散发着历久弥新的艺术魅力。
《 人民日报 》( 2015年07月02日 2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