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新暗恋桃花源》在话剧原作《暗恋桃花源》基础上,将剧中“桃花源”部分用越剧呈现,这种艺术实践提示了戏剧舞台创作的多种可能性。是“创新”还是狗尾续貂?是越剧的出路还是越剧的无奈?一个有文化内涵的作品,怎样引入娱乐的概念,又怎样从娱乐的层面往回找补气质和品位?导演中心制对戏曲创作是利还是弊?在《艺术评论》杂志社前些日子召开的“越剧《新暗恋桃花源》舞台探索研讨会”上,来自文化、艺术、文学多个层面的学者围绕这部从话剧“嫁接”来的越剧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不是说这些争论有多少学术建树,只缘争论之风比较难得。无争论就无思考,无思考就无价值。无价值,何必还要研讨?徒浪费时间、精力和金钱而已。这个逻辑不难理解,但现实往往不讲逻辑。给一部新创作的作品讲好话,找意义,寻求合理性,开会时好话说尽,会议结束作品也刀枪入库,正成为时下诸多研讨会的常态。在研讨会的声音圈子化、形式过场化的非正常发展态势下,研讨会的名目和数量尽管很多,研讨会的价值和分量却越来越被轻视。
研讨是文艺生产过程检视和修正的重要技术环节。在感性居多的创作喷发中,代表理性的研讨是拨乱之手。回溯既往,在我国当代文艺生产中,研讨的质量与文艺的繁荣须臾不可分,也由此培养和生成了一大批优秀的文艺评论家。
可惜,近年来,尽管经济条件好转,会场越来越豪华,会后宴席越来越上档次,研讨会本身却失去由衷的判断,越来越寡淡无味。判断和批判是研讨的手段和特征,研讨会一旦远离事实判断和价值臧否,文艺批评严重缺席,发言只会打酱油,甚至于打糨糊,研讨会的理性力量不复存在,嗷嗷待哺的文艺创作也失去智力给养。
研讨会变成“应景会”,主办会议者假研讨之名,粉饰颜面,草草作结。研讨会开成“好话会”,是主办者的诉求出了问题。开研讨会,目的不是研究和判断,以求修改和提高,而是为了给上级主管、主创者或者投资者一个宣传方面的“交代”。这些都是研讨会变质的客观“生态”。
臧否到位,要有视野,有立意,还要有勇气,能够排解人情和金钱的干扰。许多研讨会之所以“好话一箩筐”,不是视野不宽,立意不高,而是与会者排干扰的能力差。人情是最多的困扰。人非草本,活在这世上,自然有哥们朋友七大姑八大姨,林林总总的“关系”面前,既然不能打耳光、驳面子,只能说好话、捧场子、撑台面了。学术的良心只有暂且搁置。资本是人情之外最大的困扰。今天的研讨会大多由被研讨者出面张罗。吃了人家的饭,拿了人家的车马费,再出口批评人家,似乎有点不近情理。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只能做表扬文章,或者小骂大帮忙。凡此种种,研讨会的学术建树自然不多。偶或有人不惮各种干扰,在研讨会上发表了真知灼见,也在事后见诸媒体的报道中,“被好评”,“被肯定”了。当然这是另外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