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陆军战争学院战略研究所网站2014年8月27日登载了林肯·海恩斯(Lincoln Hines)题为“2025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文章。文章介绍了美国国家亚洲研究局(The National Bureau of Asian Research)、美国陆军战争学院战略研究所和美国太平洋司令部2014年2月在宾夕法尼亚州卡莱尔兵营(Carlisle Barracks)召开的一年一度的“人民解放军研讨会”。参加会议的研究中国军队的权威专家，讨论中国军队现代化的重要发展趋势，会议主题是 “2025年的解放军”。

　　与会人员首先研究了中国军队现代化的国内、国外和技术驱动因素。然后探讨了上述三方面驱动因素所导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现代化的三种可能场景：1)地区聚焦的解放军; 2)全球远征的解放军;3)严重削弱的解放军。最后评价了这些前景对地区动态、国际体系和美中战略动态的影响。同时，与会人员探讨了可能会破坏所讨论前景的潜在的“未知或不可预见的”事件。

　　解放军可能的前景

　　国内、国外和技术驱动因素将可能决定中国军队现代化的道路。解放军现代化可能的发展变化有很多种。本次会议主要集中讨论中国军队现代化三种可能的结果：1)地区聚焦的解放军; 2)全球远征的解放军;3)严重削弱的解放军。

　　与会人员讨论的前两种场景——地区聚焦的解放军和全球远征的解放军存在一些相似之处。随着军事能力日益增强，解放军的地区和全球定位很可能会受到战略和政治综合因素的驱动。从地区来看，即使与台湾的争端对2025-2030年的解放军来说重要性下降，东海和南海领土争端的持续演变可能会使解放军将其重点放在周边地区。然而，随着中国的利益继续变得更加全球化，中国军队将越来越多地被派遣到地区之外。如果中国公民和投资继续扩散到地区之外，中国军队就需要有保护这些利益的能力。

　　虽然地区聚焦的解放军与全球远征的解放军存在一些相似之处，但涉及的范围明显不同。如果解放军以地区为重点，也不一定需要投资某些能力，比如核动力潜艇。另一方面，全球远征的解放军则需要大幅度增加大型运输装备、两栖船坞登陆舰和两栖舰艇的数量。同样，一支强大的全球远征的解放军将需要一支具有远征能力的空军。正如这些差异所表明的，解放军采购的装备将在确定解放军的活动范围、规模和任务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如果未来的解放军活动范围更加全球化和更加遥远，美国将需要确定这种前景是否符合美国的利益。一支更加全球化的解放军可以补充我们促进全球安全的努力，或者相反，其行为可能与美国的行为竞争。

　　解放军现代化的第三种前景，一支削弱的解放军与全球远征的解放军几乎没有相似之处，但与地区聚焦的解放军有更多的共同之处。这是因为一支削弱的解放军很可能要重新分配资源，更少地发展力量投射能力，而专注于更为紧迫的要求，如保持领土完整或防御来自其周边国家的攻击。虽然很难预想可能导致削弱解放军的情况，但这不是不可想象的。

　　有几种可能导致解放军削弱的外部和内部因素。例如，如果中国军队投入代价高昂的军事冲突，这种冲突可能会削弱解放军。然而，尽管中国周边的领土争端相当紧张，但短期内大规模冲突的可能性似乎很低。国内的某个变量，如经济急剧下滑，也可能导致解放军的削弱。如果中国经历一场经济危机，可能会导致中国不稳定。日益减少的经济资源再加上已经改变的安全利益(例如，保持社会稳定和领土完整)，可能导致中国重新分配其资源，减少对解放军现代化的投入，并可能选择采取更加内向型的政策。但是，有必要说明，经济衰退并不排除增加军费开支，增加对解放军的投资可以作为经济发展的刺激。过去，为了有利于解决数量增多，程度加剧的国内问题，中国曾经将其注意力转到军事现代化之外。

　　如果中国减少军费开支，对各军种的影响可能不是完全相同的。例如，由于解放军地面部队的规模比例不当，中国可能会试图减少解放军地面部队的规模(这似乎已经是正在进行的过程)。有可能会更加注重重型运输资产、快速反应技术和新的航空旅。即使解放军空军正在研制第五代战斗机，也不能装备太多这种飞机。相反，兵力减少可能会增加非对称部队的价值，如中国的第二炮兵部队。

　　一支削弱的解放军可能对地区安全和美国的利益构成新的挑战。中国的地区邻国可能会利用中国军队的弱点，发出一系列新的安全挑战。另外，一支削弱的中国军队可能会在地区采取更果断的行动，以便在实力衰退之前，利用其实力地位的优势。事实上，不乏中国在其军力虚弱时投入军事冲突的历史先例，比如朝鲜战争和中国与越南1979年进行的持续时间很短的战争。这些例子说明，削弱的解放军必将有利于美国的利益和地区安全这种过于简单的结论是危险的。

　　对地区、世界和美中关系的影响

　　解放军现代化的这些前景，更主要的是，中国经济、政治和安全影响的发展变化对亚太地区、全世界和美中关系将具有相当大的重要性。亚太地区的一些国家根据他们各自有关解放军构成的威胁的程度和性质的看法，正在调整自己的战略方针。无论解放军的走向是什么，日本都有可能将解放军的能力看成是一种威胁。因此，日本很可能会继续改善与澳大利亚和印度的战略关系。台湾将继续感受到解放军的威胁，但根据其自身的军队现代化成果——建设规模更小、反应更灵活的军队——和台湾的抵抗意愿，它可以大大提高解放军在冲突中的代价。越南与中国接壤的陆地边界仍然很容易受到攻击，但如果统一其指挥与控制机构，可以在其附近海域更有效地抵御解放军海军。对潜在的中国军事威胁的看法在韩国军队现代化计划中的影响比较小。尽管韩国军队正在进行一项雄心勃勃的现代化计划，并正在谋求发挥更大的地缘战略作用，但这与中国的关系不大，更多的是针对朝鲜的威胁。

　　另外，在中国周边更远的国家必须准备面对远征能力更强的解放军。澳大利亚，其与中国的安全关系主要是通过其与美国的安全联盟的角度来看，需要有在面对远征的解放军时保卫自己的能力。如果澳大利亚军队的现代化取得成功，它将更有能力抵御解放军带来的任何潜在的挑战。印度，过去主要关注其东北边境的山地打击，将设法保持封锁中国海上通道的能力。因此，印度关注的是解放军海军现代化的规模和步伐。

　　解放军的现代化建设也将会对国际体系产生重要的影响。如果中国成为一个更庞大的地区大国，它可能变得更倾向与美国在亚洲进行竞争，寻求在亚洲安全安排中的边际变化，同时 在贸易方面变得越来越合作。如果解放军成为一支全球性的远征军，它可以承担更多的国际责任，也可能会破坏美国的目标。中国将寻求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是不可能的。这是因为中国不大可能冒大规模冲突的风险，也不想承担领导世界秩序的责任(与美国的大规模冲突可能摧毁中国经济，以及其政治和社会的稳定)。即使中国不寻求，或者即使它缺乏显著改变全球秩序的能力，但更小的变化可能会随着时间不断积累。中国并不需要对世界秩序有另外的看法，以创建更小的替代体系和规则。如果解放军不是一支全球性的远征军，而是一支被削弱的军队，它可资利用的资源就更少，将更不能在地区以外行动。中国很可能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主权和互不干涉等问题上——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中国会更倾向于对抗，也不意味着中国将增强合作的意愿。

　　由于美国是目前的全球超级大国，中国是最重要的新兴大国，美国与中国的关系很可能会支撑未来的全球秩序。虽然有些时候，美中关系的一个方面——安全关系可能是紧张的，但牢记我们与中国关系的大背景是很重要的。美国与中国之间的继续交往和经济相互依存可以继续缓和这种关系中很多更具有竞争性的因素。此外，中国面临不稳定的外部安全环境和一些国内障碍。因此，中国在试图挑战美国主导的全球体系时将面临严重的制约。此外，虽然中国的全球实力越来越强，但其最大的投资和安全的挑战在亚太地区。中国对与这些周边国家的关系管理不善，使得中国即使有一支现代化的军队也难以挑战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主导地位。无论中国的军力如何增长，中国必须提高其软实力，以增加其地区和全球影响力。

　　“未知因素”

　　观察当前的趋势并预测未来是困难的。“黑天鹅”事件——那些低概率、高影响力的事件——往往会颠覆最严谨的面向未来的评估。很少有分析人员能够预见到苏联突然解体，或预见到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袭击事件将如何从根本上改变美国的外交和安全政策。中国有一些可能导致国内不稳定的因素，并且面临一个相当不稳定的外部环境，因此可能经历其安全观的一个类似于根本性的重新思考。

　　从国内看，中国政府承受着压力。外部因素也可能重新调整中国的军事态势。东盟可能开始作为一个更具凝聚力的平衡中国的力量。印度可能会成为一个更有效的战略行为者，迫使中国将资源集中到西亚和中亚地区。更加向内聚焦的中国政策可能会导致与台湾的统一。朝鲜政权的崩溃或朝鲜半岛统一可能会加剧中国的不安全因素。对中国最大的竞争对手美国来说，孤立主义的美国政策或者被视为软弱的政策导致中国对其地区邻国采取更过分自信的方针。总之，这些“未知或不可预见的”场景说明了安全考虑是可以如何迅速改变的。即使中国的军事能力缓慢地变化，这些“未知或不可预见的”事件可能迅速改变中国的安全考虑。

　　对解放军现代化的各种可能的发展变化的评估必须谨慎从事——意识到偏见并理解“未知或不可预见的”事件可以颠覆最严谨的评估。美国的决策者还必须清醒地意识到，这些事态发展如何直接关系到美国的安全利益及其对地区安全的影响。进一步的研究应该确定以上所讨论的各种国内和国外变量的权重。在解放军的技术能力方面，政策制定者应该清楚地认识到，中国需要有多大的技术能力，不仅仅投送实力所需要的，而且还有限制美国的机动性和削弱其对地区的安全承诺所需要的能力。

　　以上讨论的每一种可能出现的前景都有一些相似之处，特别是在解放军保持某些地区性成分方面，但中国未来的前景将主要由其所采购的技术装备来确定。此外，美国的决策者需要了解，可能吸引中国走向地区之外的趋势是有利于，还是将损害美国的利益。决策者还必须清楚一支削弱的解放军对地区安全的影响。

　　(编译：知远 王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