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奈(Joseph Nye),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教授。曾出任卡特政府助理国务卿,克林顿政府国家情报委员会主席和国防部长助理。约瑟夫·奈是国际关系理论中新自由主义学派的代表人物,以“相互依存理论”而闻名。他还是“软实力”(Soft Power)和“巧实力”(SmartPower)概念的首创者。他的新作《21世纪的未来实力展望》(The Future of Power in the 21stCentury)将于明年2月由美国公共事务出版社出版。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 李颖 发自北京
“200名美国官员如果同时与会,要用48辆车才能装得下。”
美国《纽约时报》以这样的笔触形容上周赴北京参加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的华府超豪华团队。美方有足够理由证明他们的上百名官员这趟“没白跑”:战略对话26项成果,经济对话就5方面达成逾6000字的共识,签署8项具体合作协议。
然而,这些数字可能还是难以说服他们的同胞,那些担心饭碗不保、正在挣扎谋生的人,部分美国人依然对中国心存警惕,并准备在11月份关键的国会选举中发泄不满。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最新的民调显示,中国目前被十分之一的美国人认为是美国面临的最大“危险”,有50%的美国人对中国印象不错,但也有38%的美国人不喜欢中国。
对此,约瑟夫·奈5月20日在英国《金融时报》撰文称,“中国世纪”尚未到来,美国人不必过度忧虑。但同时,他也指出:尽管中国不太可能在全球范围内成为与美国平起平坐的竞争对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能在亚洲挑战美国。某些中国人的狂妄自大和民族主义情绪,以及某些美国人对本国衰落不必要的担心,为两国爆发冲突增添了可能性。
美国未衰落,中国世纪未到来
问:你最近在英国《金融时报》上的文章谈到不少美国人担心随着中国的经济实力发展和崛起,中国将寻求更大的权力。但你的结论是“中国世纪”尚未到来?
约瑟夫·奈:的确有一些西方人担心中国挑战美国,如同一百年前德国挑战英国。但是,1900年时,德国的工业实力已超过英国,而且德国皇帝当时奉行的是一种冒险的外交政策,这种政策势必带来与其他大国的冲突。相比之下,中国的经济和军事实力仍远远落后于美国,政策重心也主要放在本国范围内和本国经济发展上。即便到2030年中国经济整体规模能和美国持平,中国的人均收入到2050年恐怕也无法和美国媲美。
问:在你看来,中国无法挑战美国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是经济因素还是政治因素,亦或是经济和军事实力的不均衡发展?
约瑟夫·奈:这些因素都有。中国的经济取得了令人惊异的高速发展。但是中国仍然面临国内的发展不均衡,及出口导向型发展模式如何进一步深化的问题。
中国能否找到一种政治模式,管理好不断扩大的城市中产阶级、地区间的不平等,以及少数民族的不满情绪,也有待观察。
中国是否具备足够的军事能力来寻求超级大国的地位也令人怀疑。所以我认为,中国将很难像上世纪初德意志帝国对英国构成挑战那样,对美国构成同样的挑战。
问:你的结论是在告诉西方人“不必对中国恐慌”吗?
约瑟夫·奈:眼下许多中国人津津乐道于“美国衰落了”,也有不少美国人忧心忡忡于“中国崛起了”,但这二者都失之偏颇。对于国家实力变化的过高或过低的估计,都可能导致危险的政策出笼。
问:美国在金融危机中受到了重创,但它仍然是超级大国,你认为是这样吗?
约瑟夫·奈:尽管中国在金融危机中的表现比美国好,但这仅仅是短期现象,也并非美国衰落的标志。美国时常会有“衰落论”,比如上世纪50年代、70年代和80年代,都曾有不少美国人担心美国不行了。然而这些更多的是反映一种心理忧患意识,而并非真正的实力衰落的现实。只不过这种心理因素的危险性在于,它有可能导致美国和中国的误判,并进而危害到原本正确有效的外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