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并不缺乏保护弱势群体的意识。许多法国百姓都了解,在银行存款可以帮助穷人,因为高达24%的利息税中,有7.5%专用于社会救济。也有存款项目不需付利息税,比如A型活期存款,但国家规定A型存款的部分资金必须用于低租金社会住房建设,也就是说“银行有义务帮助穷人”。在巴黎街头,经常能看到民间慈善组织向穷人发放免费的食物。在寒冷的冬季来临之时,常有志愿者和救护车到马路和公园把无家可归者接到救济站。一些社会名流也呼吁大家来关心弱势群体。法国喜剧明星克吕什创办的“爱心餐厅”是著名的慈善社团。一名曾在爱心餐厅帮过忙的法国人告诉记者,参加公益活动的情形让他记忆深刻,“这就是法国人的团结精神,在我们看来是理所应当的”。
在法国生活能切身体会到,保护弱势群体的工作具有广泛的群众性,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环球时报》记者在巴黎15区居住时,每隔几个月红十字会就会贴出捐献衣物告示。红十字会志愿者为清一色老年妇女,她们认真将物品分类,许多低收入者上门等候领取所需物品。社区附近的大超市还定期举行“义卖”活动,一家超市的行政秘书古塞女士告诉记者,“义卖”活动由“大众救助协会”、政府以及超市共同举办。此外,超市还每星期3次为穷人捐出保质期不少于7天的食品。按照政策,超市为此也能得到减税优惠。记者时常接到各类慈善机构的捐款通知,上面都会标明,捐出多少钱能获得多少所得税减免。
巨额福利被诈取令法国人反思
法国保护弱势群体的做法给低收入者和失业者带来一些好处,但近来也招来“保护过度”的批评。一些法国人担心,“过度保护”会被人“钻空子”,比如白住房东的房子。在美国,同样有不能随意赶走房客的法规,但也没有达到法国这样明文规定的“冬季暂停驱逐房客”。还有人私下抱怨,贫穷移民家庭的孩子靠吃父母的救济,找工作挑三拣四,每逢过年就烧车发泄对政府不满,前几年还引起骚乱。
法国媒体经常报道说,有失业者依赖救济金,不想找工作,“因为工资可能比补助金高不了多少”。《世界报》10月31日报道,慈善机构“面包渣协会”最近在巴黎13区建成全法最大的“无固定居所者接待中心”,中心每天平均接待量达到360人,但其中有32%竟然是26岁至35岁的年轻人。
在法国,也有人绞尽脑汁瞒天过海,骗取“低租金福利房”和各种社会救济。据11月6日《巴黎人报》报道,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和滥用权利与服务监察所共同推出的《诈取社会福利内幕》揭露说,法国存在严重诈取社会福利的现象,每年约有7亿欧元全民疾病补充保险、3.78亿欧元健康补充保险以及巨额“积极团结收入”落入“未达领取资格者”腰包,令政府财政蒙受重大损失。“积极团结收入”的融资渠道主要来自房产和金融税收。因此,一项民意调查显示,有60%的受访者不甘心“出”这些钱,萨科齐当时动员这些人说:“每个人为此付出努力,帮助300万同胞摆脱贫困和边缘化是正常的。”但现在这些福利又被人诈取,无疑会加剧他们不满。
法国经济近些年持续低迷,许多针对弱势群体的福利正在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法国各地低租金福利房仍供不应求,目前每年约有100多万份申请无法落实。法国从上世纪60年代起兴建“低租金福利住房”。2000年通过一项法律,新开工项目须有20%的“低租金福利房”配套,富人区也要如此。此政策不仅可缓解穷人的住房困难,还有更深一层意义,就是避免富人居住区和穷人居住区界限分明、防止穷困人口边缘化引发的社会动荡。但这样的政策还是显得迟了一步,由于历史上集中在郊区的廉租房与主流社会隔绝,逐渐形成以移民后裔为主的“郊区文化”,造成族群割裂。高失业率,高犯罪率,没有融入感,让这些年轻的弱势人群变得更加偏激,造成一些大城市郊区建立的穷困移民居住区近年来成为骚乱频发地。
同样,高福利加重了政府赤字。因为“政治正确”,法国人一般不会在公开场合发表针对少数族裔和长期失业者的情绪,但网上存在对特定群体的言语攻击。奥朗德政府正面临这样的挑战,有人开始抱怨,他提出的税务改革方案“剥削”了富人,让一些法国富人打起“避税移民”的算盘,但同时穷人仿佛也没有得到真正实惠,失业率依然高涨,社会活力持续低下。有人反思,对处在经济衰退边缘的法国来说,过去的救助方式不见得适用于当下的社会环境,如何更好地给穷人提供福利,这不仅仅是道义问题,更涉及到宏观经济制度。看来,如何保护弱势群体,真成了让法国政府左右为难的社会问题。(赵永升 史晓帆 董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