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的几天,若说最让人感到欣喜的信息,大概要算央视播出的一条新闻:据卫生部消息,今年中国将全面推行先看病后付费制度,原来看病自己先垫付,现在是医院垫付,病人看完病只交自己的那部分,其余由医保支付给医院……
很快,卫生部作出澄清:先看病后付费短期内无法全国推广,卫生部也从未提出过“全面推行”的要求。
显然,我们的权威媒体,误读了之前卫生部传递出的有关信息。
一场空欢喜。但许多人并没有表现出如平时对待虚假新闻那样的怒不可遏,而是心平气和地称之为“最美的假新闻”,还说,“值得期待”。
卫生部在解释无法全面推行的理由时称,“我们的社会征信体系还不够完善,各省份当前医改重点也不同”。这些话,想必也得到关心这则“新闻”的人的认同,否则他们的反应不会那么“风平浪静”。
我相信一般人对于“各省份当前医改重点也不同”这句话的理解不会非常清晰,通常情况下,所谓“情况各有不同”之类的话往往会被认为只是一种托辞。如今,这句话在许多人看来变得很实在,很质朴,说明人们是讲道理的,是了解实际情况的,尽管可能不全面,不深入,不专业。其实,真正打动人们并使之“莞尔”的,则是来自于对社会征信体系的考量。
在我看来,“社会征信体系还不够完善”是一种客气的说法,其中还应当包含某些国民素质亟待提高的意思,比如“诚信”问题。
不幸的是,春节后不久,解放日报报道说,上海地铁日前公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春节后第一周2月17日至21日,上海地铁全网络逃票稽查总数超过1750人次。地铁工作人员表示,途经上海火车站、长途客运站的地铁车站,以及多线换乘车站等逃票现象较为明显,“随着本周各大公司陆续正式复工,通勤客流逃票现象可能再次加剧。”有的逃票乘客被工作人员制止后,借口没有零钱等,想以此逃避罚款……我可以补充一句的是,在2011年的一次统计中,上海地铁竟然发生过日均两万人逃票的情况!
中国有句古话,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现在常常被用来解释有些人之所以“素质不高”的理由。然而,面对地铁“逃票”现象,再搬出这句话来,说得通吗?在大上海“讨生活”的人难道连一张地铁票都买不起吗?而且有令人不可思议的那么多人参与!
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美国之所以相比欧洲或其他发达国家经济发展得快,是因为它征信系统比较完善。美国人普遍接受“先买后付”的观念,然而对这种文化的认同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即公民同意放弃个人消费数据的私有性,去换取使用消费信贷购买商品和享受服务的机会。为此,美国还通过了一些法律如《诚实借贷法》《诚实贷款法》《公平信贷报告法》《公平贷款记录法》等,来保障这种交换的严肃性。在美国,一份糟糕的信用记录会使人寸步难行,早已家喻户晓。
在目前我国医疗体系尚未归入慈善事业的情况下,我们进行“消费信贷”(先买后付),是否要借鉴这样的“交换”理念和相应法律?可以讨论。至少,在这之前,人们必须明白,社会财富乃国民共同创造,也归国民共同享用(当然,其中会分成一定的层次)。事实上,某些人的“恶意逃费”不仅属于“透支信用”,而且占用了超出自己该享受的福利,已经损害了其他人的利益。无法想象,这些“恶意逃费”的人在“先看病后付费”制度面前会不折不扣地贯彻。同时,更为令人不安的是,他们的行为,也使更多的人无法或延迟感受使“最美的假新闻”变成“最美的真新闻”的欢欣。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说,对这条“最美的假新闻”,要有信心和耐心,它仍然“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