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省“两会”的省政协委员、省作协名誉主席黄亚洲,在有关文化建设的讨论中提到,他写的长篇小说《雷锋》,竟然有许多读者写信“抗议”,声称雷锋的事迹都是假的,照片是摆拍的,一个才22岁的人就被拔得那么高,说他做了那么多好事,“他们居然说,这样做很虚伪。”昨天的《钱江晚报》相关报道的标题是:“《雷锋》遭网骂,黄亚洲怒了”。
一个作家,被雷锋所激动,又对雷锋的文学形象倾注了热情和心血,听到有人否定雷锋,不啻是一种亵渎,生气、发怒是自然的,但是,生气和发怒很难改变他人的成见。雷锋生活的年代,道德取向是占据主流地位的价值观,个人利益、个人欲望不受鼓励,甚至是被压抑的。而今天,利益在很多时候取代了曾经的道德取向,成为人们普遍的行为选择,对相对年轻的人群来说,雷锋简直是天外来客。
以利益之镜观照偶像雷锋,照入眼中的自然是幻影,是怀疑。“雷锋的事迹都是假的,照片是摆拍的”,也许是对雷锋描述、诠释、推广方式连累了雷锋。记得读小学时,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写“雷锋日记”,于是,昨天帮人推车上桥,今天捡了钱交给警察叔叔——每个人的“雷锋日记”像是一个人写的。毕竟虚构能力有限,想不出还有好事可做,好在老师体谅,一本基本是空白的“雷锋日记”最后成了纸飞机。
一个有十几亿人口的国家,占据主导地位的价值观会在短短三四十年间发生180度的转向,认真想一想,会觉得这是很令人震惊的:抛弃和选择,都那么轻易、便捷,像一个时尚女性丢弃一件才穿了一两次的衣服。很担心历史学家怎样负责地为后人留下尽可能真实的记载,而后人又将如何评价这个时代,评价这个时代留给他们的精神遗产?
对雷锋误解的背后,就是立场比真实重要,如真实妨碍了立场,要立场不要真实 。《钱江晚报》的报道说:“但有不少人用所谓的‘追求真相’,把这种崇高抹杀了。对此,黄亚洲认为,中华民族历史上树起的很多典型,都可以被消解、去崇高化,‘现在更严重,一说起雷锋只为他人着想,马上就有人跳起来说:假!’”既然从利益导向的立场出发,认定是“假”,就看不到真实了。不管黄亚洲采访过多少雷锋生前的战友、同事、上级,记录下多少生动的故事与细节。
对一个雷锋,达成共识都如此之难,要全体国民都认同并愿意践行的价值观,又何其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