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审查起诉了一起案件。仅仅17岁的犯罪嫌疑人就持刀抢劫,而且多达三次?他怎么会如此冷血,如此残忍呢?
犯罪嫌疑人小伟(化名)的父亲是名工人,母亲是位个体经营者,常年忙碌在外。小伟学习较差,家里人常责怪他,只有父亲疼爱他,还经常鼓励他。一年前父亲因心肌梗发作突然去世,从那以后小伟变得孤僻、偏执、自暴自弃了。
2010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小伟给母亲留下“走了,别想再见到我”的字条,就带着几包方便面和菜刀离开了家。接下来几天,他睡工地、睡大街、睡地下通道。饿了就趁夜色拿着把菜刀去抢劫,然后用抢来的钱去买吃的。
第一次作案时小伟身上没有钱了,心想自己如果不抢点钱的话,晚上就要睡大街、饿肚子。于是他随意走进一个单元楼道,发现一男一女正在上楼,男的边走边打电话,他觉得这是个下手的机会,便跟着他们进了楼。到了一至二层的中间位置时,他突然从后边搂住那个男的脖子,拿菜刀在他脸上比划着,同时跟他要钱,那男人问“你这小孩儿有病吧?”,他说“我没病,我只要钱,你快点”。这个男子说他没有钱,此时那个女的给了他一把钱,小伟拿过钱就走了。事后他数了数,一共是50多块啊!这些钱足够他吃几天饭了,也许还能吃上顿饺子……
卷宗翻到这里,我感到了这个孩子的孤独与无奈。这个原本简单而快乐的孩子是因遭受了巨大打击而自暴自弃的。
带着这种心情,我提讯了小伟:“为什么要拿着菜刀去抢劫呢?”
“我当时确实是拿着一把菜刀,但是我就是想吓唬别人把钱拿出来,没有真的想过要伤人,刀已经很锈很钝了,晚上天黑什么也看不清楚,把刀拿出来一晃,被抢的人就会相信是一把真能伤人的刀……”
原来,这个孩子并无意伤人,他只是饿得不行了。
“那你抢劫时说什么话来威胁被害人?”
“我就是在网上看游戏里和电影里都这样说,就学会了。”
他继续供述着自己的犯罪事实:“我从家里跑出来后,天天在地下通道、车站等一些地方住着,因为没有钱了,所以才想抢劫……一天晚上,我从一个女的手里抢了一个包,我拿过钱后就跑了,我临走时还说要是她报警的话,我就杀她全家……还有一次,我在半夜持刀从后面威胁一个女子抢了150块钱……”这个孩子嘴里叙述着一起起抢劫案的过程,尚还稚嫩的脸上挂着一丝惶恐和后悔——但更多的是麻木和不知所措。
在我心里,这不仅仅是一起单亲家庭中未成年人抢劫案,也是一出冷漠与忽视催生的悲剧。
这个孩子在生活中遭遇到了一系列不幸:他成绩不好,同学疏远他,母亲责骂他,老师忽视他,唯一关爱着自己的父亲还忽然离世了……这个世界似乎已经不能再给他任何温暖。小伟的母亲是一位市场商贩,每天为了生计起早贪黑地忙碌着。我相信,对于孩子的错误,她也曾努力教育过,可因为孩子不听,渐渐地她也麻木了。
可对孩子来说呢?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需要加强引导、教育,多一份耐心和深思,面对生活的忙碌和子女的教育,要作出理性的认识和抉择,不抛弃,不放弃。坚持,坚定,并坚信爱的力量。疏远产生自卑,冷漠产生暴力。(刘琳 北京市东城区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