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过去有许多老规矩,“如出门回家都要跟长辈打招呼”、“吃菜不许满盘子乱挑”、“不许管闲事”、“笑不露齿 话不高声”、“站有站相 坐有坐相”、“作客时不许随便动主人家的东西”、“忠厚传世 勤俭持家”等,这些从小就被要求遵守的准则,点点滴滴,影响了一辈辈北京人。
世易时移,这些老规矩渐渐被人们淡忘了。不久前,有网友陆续把一些老规矩重新整理出来贴到网上,引发了一片热议。
老规矩被重新提起并受到关注,这种现象引发了你哪些思考?请自选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文章,文体不限,不少于700字。
先让老规矩活下去
打小在北京长大,我知道北京有很多老规矩。
以吃饭为例,一个人关屋里吃独食倒也罢了,没人在意你的吃相,假如身边还有别人,那就得守守规矩。守什么规矩?第一不能吧唧嘴儿,第二不能乱伸腿儿,第三不能嘴里有饭还呜啦呜啦跟人说话,第四不能“将军不下马”,也就是一直拿着筷子不放手,显得很贪吃似的……总之规矩很多,能把不懂规矩的小孩拘出一身汗来。
这些规矩当然不限于北京,我有一亲戚是陕西蒲城人,他们那儿规矩更多:晚辈给长辈端饭,筷子绝对不能插在碗里;长辈抬起筷子之前,晚辈绝对不能抢先;长辈说话的时候,晚辈绝对不能乱插嘴。
咱们现代人讲民主讲自由,饭局上受此约束,可能会觉得不自在,可能会觉得这些老规矩腐朽无用,除了把孩子培养成低眉顺眼的孝子贤孙之外没有别的意义,应该早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您要真这样想,那就错了。
老规矩有老规矩的好处。还拿吃饭为例,一个从小到大都在餐桌上守规矩的人,一定擅长自我克制,一定懂得尊重他人,最重要的是,他将来进入其他文化环境以后,也一定能遵守异乡他国完全不同的另一套规矩。为啥?因为仪式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居移气,养移体,看似琐碎无聊的老规矩就像润物细无声的夜雨,不知不觉就把你的躁气消解掉了,不知不觉就把你的格局培养出来了。而咱们大多数现代人身上多的恰恰就是躁气,缺的恰恰就是格局。
当然,我并不认为所有的老规矩都值得继承和遵守,有些规矩从一开始就不科学,确实应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例如某些地方要求新娘子三天之内不能下床,有些地方要求小孩子在正月里面不能理发,这都是迷信,无须效法。问题是咱们中国大陆这些年反传统反封建反得有点儿过了,文革时逢旧必破,逢旧必反,搞得现在胆大如斗,不管见了什么老规矩老风俗老唱腔老套路,人人都敢来一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理解都还没理解呢,您知道人家哪儿是精华哪儿是糟粕?等“糟粕”都去完了再往回找补,晚了。这种亏咱们吃得已经不少了吧?
所以我觉得以后咱们应该虚心一些,先让老规矩活下去,等确信它们确实要跟现实撞车了,再提那“破除陋俗”的事儿也不迟。
□李开周(专栏作家)
评语:感觉作者的年龄也差不多这个数,读完想作个揖。
“老理儿”与“老礼儿”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无论工作还是生活,规矩都是我们行动的指南和准则。北京建城两千年,定都八百载,这里的居民们都好讲究个“老理儿”和“老礼儿”,而正是两样构成了老北京的“老规矩”。
规矩之所以成其为规矩,是因为其中凝结了一代一代前辈通过探索、试错和创新而揣摩出的关于事物的内在逻辑。无论什么行业,经验丰富的老手之间,哪怕是初次见面,只要事先彼此确认一句“按老理儿办”,就可以默契得像同门师兄弟一般。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仰仗的就是这样的老规矩。而这些老规矩足以流传到今天,乃是因为其中包含着符合事物发展本质的规律,也就是所谓的“老理儿”了。
比起行业里的老理儿,北京的老规矩又不止于此,更多了几分浓郁的文化色彩,进乎惯例,达到了礼仪的高度。这部分老规矩,北京人称之为“老礼儿”。这些礼仪,一方面属于个人修养,如“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一方面是家庭和社交礼仪,如每天向长辈请安,作客时不乱翻客人家东西等。可以说,“老礼儿”是北京人为人处世、待人接物方面的“老理儿”,是人与人相处和谐,社会秩序井然的润滑剂和指示灯,也是大气坦荡的北京人立身于天地之间的根基。
今日社会尚新不尚旧,传统和时髦,新潮和老派,这些词语内涵中褒贬义的天平似乎有些微的倾斜。公平的说,有些老规矩因为事过境迁,已经变得不合时宜。我姥姥家是“先前阔”的八旗子弟人家,有条老礼儿是待客须有鸡、鱼等“硬菜”,这在家境宽裕时自然不在话下。后来满清改了民国,旗人没了铁杆庄稼,家道中落,全家人咸菜窝头度日。还要坚持这老礼儿,只好央木匠刻了盛在盘中木鸡木鱼,有客人来访时勾芡浇汁儿上桌摆着,美其名曰“好看”,实则用北京歇后语说是“卖孩子买笼屉——纯为(蒸)争口气”,离笑话不远了。
这样的老规矩,今天看来确实是纯为撑门面的迂腐,但仔细品味,其中却有着热情待客的精神内核。今天,我们把这些老规矩从老北京的历史文化传统中重新翻检出来,细细检点审视时,也应当按照这样的原则从中汲取营养:取其明辨事物发展规律、人与人融洽相处、社会运转和谐的本质精华,弃其落后于时代进步和社会发展的糟粕,认老理(礼)儿而不认死理(礼)儿。
□靳海舟(娱评人)
评语:40分归作者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