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岁尾,最让人揪心的莫过于劳动报酬拿不到手,对有些民工来说,“年关”堪称天下第一关。年年岁岁老板不同,岁岁年年欠薪相似,当拖欠民工工资成了常态,这样的不诚信便似成了不得不容忍的社会病,每年春节临近,这病症便像癫痫一样习惯性发作一回,讨薪的或跪拜、静坐于地方政府门前,或“敲锣打鼓讨薪”、“人体秀讨薪”花样百出,欠薪的则或躲或逃,或上演砍断讨薪民工手脚甚至雇凶杀人的全武行,这样的惨剧撕碎了社会的基本正义法则,让有良知者的神经不断被刺痛,想麻木也麻木不了。
就在这样的“心理预期”中,在四川内江市威远县的一个柠檬加工厂里,传出老板王宗慎为了在年前给100多名民工兑现工资,把自家房子卖了的“新闻”。这位老板因为去年花巨资建了加工厂,资金出现了缺口,虽然借钱贷款筹集了100多万元,可要兑现工人工资还差30多万元,实在没地方凑钱了,他便劝服妻子,把房子卖了,就算在厂房里过春节,也要把工资付清了,他说:“我也不愿意卖房子,但过春节了,民工们要拿钱回家,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不能让民工们“失望”,这一句话很朴实,却有着清亮剔透的良心的质地。这是基于“将心比心”的朴素的社会道德观,他在劝妻子时说:“工人辛苦干了几个月,好容易盼到过年,一心拿着钱回去好好地过个年,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他们会怎么想?”是呀,一个不能拿钱回村里过年的父亲是无法在妻儿面前抬起脸来的,一个不能拿钱回家过年的儿子是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心的,一个不能拿钱回家的兄长是无颜面对自己的弟妹的。几千块钱对很多“先富起来”的人来说也许真的算不了什么,只够买个名牌包或请次客,但富人一餐饭,穷人半年粮,辛苦工作、省吃俭用,到年终拿到全部薪酬就可以让全家有了崭新美好的希望,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
当冯小刚的电影以调侃的口气说出“做人要厚道”时,我们社会中某些“不厚道”的病症已很严重了。社会病了,人心病了,不再把给别人“希望”放在心上了。而像王宗慎这样还记着要给民工希望的人,他卖房付工钱的做法却被人称为“憨”。这样的“憨”,其实意味着对为人要守诚信、人与人之间要相互关爱等人伦道义的坚守,它与面子无关,与心灵的纯洁紧密相关。
改革开放后,中国商人在俄罗斯及中亚等地的一些市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命运,其实已经不断在昭示我们“诚信”的价值。孟子“仁者无敌”的告诫也不断鸣响在耳边,当及时付工人工钱这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成了新闻,说明现在很多企业主只会“做事”,却还没学会“做人”,这一课,真得好好补一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