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不是个别掌权人可任意泼墨的作品

时间:2010-10-28 10:28   来源:《扬子晚报》

  看了今天本报头版的照片,你会不会感到辛酸?——设计一个梦幻的城市很容易,建造一个活生生的城市则颇费思量。

  这句话里喊着两种取向。一种是视觉取向,城市是用来看的,看起来整洁气派,一切就好。另一种是实用取向,是说到活生生的。活,生活,城市是让人生活的,城市的建设是为了其中的人更好生活。

  前者确实相对容易的,因为它不用考虑具体的人,要知道,具体的个体是最为复杂最为麻烦的物种。所以,撇开具体,光讲视觉,的确会简单很多,貌似许多人都可以进行。小孩子搭个漂亮的城堡积木,完全可以不用考虑台阶是否太陡,是否合适人们行进。网友在《虚拟城市》里设计一个漂亮的城市,可以不用考虑建造的路是否够宽,是否会引发交通堵塞;不用考虑所有的房子都没有南向的窗;当然,更不用想,这种建设拆了又件,建了又拆是否浪费资源。一切只要好看,房屋还可以都刷成森林的色调,每个屋顶还可以装上公鸡形状的风向标;河流加入海洋色调的硫酸铜,渡口竖起河神像。整洁漂亮,美观大气,观者心怡,而设计者,自然就会有种开天工的造物主心态。

  这一切,听起来似乎也蛮不错吧。只是有点我们需要明白,城市不是光给人看的展览馆,城市更不是个别掌握治理权的人可以任意泼墨的作品。

  从历史来说,人类最早有关城市的尝试是在公元六千年前,如今位于两河流域的加泰土丘,那时人们为了生活的便利以及抵御大自然的不确定性而聚居。而从功能来看,城市最大的好处也是在于最大化的优化资源,使得人们的生活更加便利和美好。本届世博还有个口号呢,叫做“城市改变生活”。所以,前述的两个取向,孰轻孰重就不用再赘言。城市的存在是为了活生生的人,就是为了促进居民的更好生活。平白点说,城市规划就必须以人为本。

  说到南京拆除报刊亭这个事儿,基本上可以套用这样的一些观点。拆除报刊亭是认真考虑规划以人为本了?还是只是部分城市治理者在玩《虚拟城市》的游戏?到底只是从美观大方考虑,还是考虑了居民的生活便利以及城区的多样性繁荣?

  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及人行道在城市规划里的重要性。上世纪以美国学者简·雅各布斯为代表的城市规划流派就曾对人行道做过许多论述。在他们看来,人行道至少担负了安全、交往、孩子的同化等重要功能。而这些功能又主要依靠这些在人行道或者临街的各种小店来完成。很简单,类似报刊亭和临街小店,它们增加了人行道上人们的停留时间,聚起了人气,其中有了许多对话,相互行为。人们不再只是擦肩而过,这对消除陌生起到重要作用,往浅了说,这些谈话互动,充实了部分都市人的时间,上纲上线地讲,它在某种程度上是为消除都市人固有的孤独作贡献的,而且是无可替代的贡献。

  同时,人气的聚集形成许多监控这个街区的眼睛,报刊亭等不仅具备监视器的功能,还形成一个个交往中心。我们知道,从犯罪统计学来看,发生各类案件的,多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清净的高档社区比起噪杂的人行道,更诱惑犯罪分子们蠢蠢欲动的心。

  如今的都市,有心人可以发现,传统意义上的小卖铺已经被挤压得差不多,剩下的一些小店不是因为内有冷气而大门紧闭,就是只要没有顾客,店主就深闺躲藏。真正能够有眼睛观照人行道的,似乎就剩下这些“被视为影响市容”的报刊亭。承前所述观点,我们可以这么说,如今报刊亭才是人行道看起来比较人性比较安全的核心灵魂。把灵魂拆了,那么就是把人行道废了,把人行道的这些功能废了,以后就恐怕市民走路,时刻都怕撞鬼了。

  有些话可能会比较刻薄,但是这些的确应该为我们市民以及治理者所考虑。其实,城市的规划还有一个多样性的问题。各种城市研究也发现,一个街区要有不同种类的建筑,才能够形成一种多样性,才能够使得该区的公司运营和市民生活的成本降低,城区才会繁荣。整齐划一的CBD的活力可能还比不上新老建筑混杂的地区。在这里,我们把报刊亭也当做一种建筑类型,在这种类型的建筑里,我们可以很轻便的买到阅读物,可以买饮料,可以给手机充值,可以问路,可以聊天,可以托管一些小物品,可以让孩子们在他们眼皮下嬉戏……

  因此,对于貌似有碍市容的报刊亭以及各类小店的拆除和处理,我们就得多些思路。何况,这个东西还涉及许多当年下岗工人的生计,何况还涉嫌自己抽自己的耳光。

  我们塑造城市,城市也塑造我们。我们糟蹋城市,城市也会糟蹋我们。要知道,城市毕竟不是个人玩设计或是搭积木的对象。 

编辑:于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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