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玲:三生有幸“漆”世有缘
绿沉漆龙凤呈祥“豆”。
韩春玲作品“梦之初”。
韩春玲作品“紫气东来”。
韩春玲正在为作品髹漆。
韩春玲递过来的名片上有两个凸文:国桼。“漆”在古时亦称“桼”。韩春玲是有意用这个识者寥寥无几的字,一是表达追根溯源承继中国千年漆艺的决心,二是中国传统漆艺髹饰而成的漆器与现在用化学油漆制作的漆器之间绝对是天壤之别。今年40岁出头的韩春玲是辽宁省最年轻的工艺美术大师,在位于绿波小区的工作室里,摆着她用8年时间研制出来的漆器,在以素色为主的漆艺世界里,她恢复的“多彩”漆色以及无骨堆漆工艺令中国漆艺界为之一振:经过她的纤纤双手,胶质的漆液堆积成各种形状;凝重深沉的绿色、典雅华美的紫色、华贵厚重的朱色穿透树液氧化后的漆黑,在温润柔韧的漆器中云霞般流动变幻着,成就一个小女子振兴中国失传漆艺的“狂野梦想”。
“没有我将是谁呢?”
韩春玲将脸伏在漆瓶的瓶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记者说:天然漆有着一种暗香,只有顶级的漆方带淡香。她打开地上成桶的天然漆说,生漆也称国漆,能防水、抗热、不腐、不蛀,古有百里千刀一斤漆的说法,3000棵漆树采集一公斤漆,因此天然漆的价格极为昂贵。
韩春玲走进漆的世界是在2005年,当时的她已经以芦苇画出名。在一次艺术展上,她初遇了台湾漆艺大师杨丰诚老先生,杨先生的介绍让韩春玲对漆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尤其当她发现这是一个神奇而又被遗忘的古老世界时,韩春玲的倔劲儿上来了,她要走进去有番作为。她到处找书,后来在网上找到了一本《髹饰录》。《髹饰录》是我国现存唯一的一部古代漆工专著,为明代隆庆年间著名的漆艺工匠黄成所著。民国元年,曾任北洋政府代总理的著名学者朱启钤先生运用人脉关系获得手抄副本,并对该书体例加以校订整理,又撰写了序言。
韩春玲说自己第一次读到朱先生序文时,激动不已,及至读到最后朱先生拘一捧老泪所写的文字:“没有我将是谁呢?我不怕年老,不怕湿热酷暑,尽心竭力为了作序”时,被深深震动的韩春玲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东西牵住了她的手。
六年时间穿越“漆黑一片”
生漆桶里的漆液是金黄色的,但只要一见空气被氧化,漆液逐渐变成褐色、黑色,“漆黑一片”就是这么来的。漆艺世界,对韩春玲也是漆黑一片。
她开始到处跑到处问,到野外,从一棵漆树的生长开始探究。回到家,到处收集资料,一本打印的《髹饰录》一个字一个字琢磨。
古人说的“谈漆色变”就是指漆过敏后的奇痒无比。第一次过敏,韩春玲整张脸肿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裸露的皮肤起了一个个水疱流着黄水,要命的是痒得受不了。“杨老师告诉我只有一个办法‘死扛’。”韩春玲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因为路是自己选的。可她爱人,看着貌美的妻子面目全非,忍不住三次流泪。
可是等奇痒过去后,韩春玲的皮肤变得白皙嫩滑,她突然想起《本草纲目》对漆功效的描述:活血、通经、化瘀、消积,这更让韩春玲对古老的漆文化心生敬畏。
虽然暂时没有“金刚钻”,但韩春玲揽“瓷器活儿”的心气儿却很高。目前很多漆器都是用木头或在布成胎,然后在上面髹漆,但韩春玲选择了用无骨堆漆的工艺:全凭用天然漆一点一滴堆积成形,再经过一次次打磨、抛光。每次只能髹一遍,一般的生漆一天才能干,漆酸高的一个星期才能干。每一件作品都要经过一年多时间、几十公斤生漆,先后几百道工序,才能最后成型。
“春彩”无限好风光
对漆艺人来说,穷其一生追求的境界是可以随心境变化而出的色彩。可这有多难呢:首先,生漆会氧化就变成沉沉的一团黑,那些娇媚华贵的色彩,像绿色、粉色、白色、紫色怎么才能穿越层层的黑“脱彩而出”。其次,漆液个性的不可捉摸,它在和调色用的矿物质发生“反应”时,即使是同一碗调出来,髹在不同器物上出来的颜色都会有所不同。
2011年,韩春玲成功的第一件作品竟然是绿沉漆的,滴水型的项链坠儿温润的墨绿如同一块上好的翡翠,漆面上中星点的金色倍添华贵。“绿沉漆工艺已经失传,现在中国各大博物馆里是看不到的。”
一直没有流泪的韩春玲在给爱人报喜时忍不住哭了,怀胎十月就会分娩生命,对韩春玲,这件像自己孩子一样的作品她用了整整6年。后来她到山西博物馆考察时,晚上聚餐时,当博物馆工作人员得知这个坠儿是天然漆的时候,都用双手捧着传看。
如今,韩春玲能调出的色彩有几十种,她把它们命名为“春彩”。
“在《髹饰录》上还有一些目前在中国已经失传的工艺,我都要一个个做下去,将它们恢复起来。”韩春玲说,她很喜欢一句话:三生有幸,七世有缘。对她而言,是三生有幸,“漆”世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