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南省会海口市的国贸大道上,有一家名叫可利亚的酒店,酒店的老板是一位台湾人,名叫林建成,老板娘凌萍是一位重庆妹子。1992年,27岁的重庆妹子凌萍跑到海口市打工,凭着多年唱川剧打下的功底,应聘到一家歌厅做歌手。期间经人介绍,认识了到海南考察市场的台商林建成,同在异乡为异客的漂泊感,使两人一见倾心,渐渐坠入爱河。他们一个来自台湾,一个来自重庆,在天涯海角两个年轻人许下了爱的誓言,海浪、沙滩、椰树林书写着这段美好的恋情。但相爱不久,林建成就要返回台湾,当时两岸的通讯条件还不是很好,这一别也许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为了能让凌萍记住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分别那天,林建成留下了一份特殊的信物。
半张纸币定终身
凌萍同期:你不要不好意思啊。(笑)我觉得那个动作,现在想来,也是很朴实、老土的动作,因为那时候又没有电话,又没有什么,你留什么呢?我们都没有固定电话,也没有移动电话,但是他要走的头一天晚上,我们是去喝茶,还是什么,他就跟我说,明天要回去,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面,就从兜里摸了,从他的钱夹子里拿了一张100块台币,红颜色的,分成两半,就给了我一半,那个时候,是一种什么,凭证吗?见证吗?起到这么一个作用。他收了一半,我留了一半,各自放到自己兜里去了。
主持人:林先生,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
林建成同期:心想嘛,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见面礼之类的,心想嘛。
凌萍同期:定了。
林建成同期:在这儿认识也不容易。
主持人:让她记住你,还有一个人,他拿着这个钱的另一半,你们两个人合在一起,才能是十全十美的一整张。
林建成同期:放在你包包里头,你还会想念到对方。
半张纸币成为林建成和凌萍的感情见证,也坚定了他们在茫茫人海中再次走到一起的决心和信念。1992年夏天,离别三个月后,林建成重新回到了海南,出现在凌萍的面前。接下来的三年里,林建成对凌萍关怀备至,体贴入微。1995年,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凌萍与林建成结婚组建了家庭。
恋爱的感觉真好
凌萍同期:我们俩恋爱那一段时间,我就感觉特别好,我觉得他,虽然说他,我说他不懂谈恋爱,不会花前月下说那些话,但是他的行动会让我感觉,就是那么一回事情。
林建成同期:以前没事陪她吃什么麻辣火锅,现在再也不吃了。
凌萍同期:那就是为了投其所好,以前他会吃麻辣火锅,忍着去吃。女孩子嘛,那个时候,年轻的时候,总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我记得他第一次,就是撕了100块钱给我。那一次之后,他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回来之后,印象最深的,他那行李,一个非常大的行李包里面,满满的,全是我的东西。
主持人:都是什么啊,给她买的?
凌萍同期:从头到脚什么都有,而且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是我很喜欢的。你还说你不会追女人。我说挺内行的。
林建成同期:不是,当时那个年代,很多东西这边没有的。心想我回台北一趟,多少给她带点她自己喜欢的嘛。
凌萍同期:那个时候一样一样拿出来,那种感觉其实真的是很好的。
恋爱时的感觉很快成为美好的回忆。林建成在1993年开了可利亚酒店,后来发展到4家。两人结婚后,林建成把全部精力都转移到了酒店的经营管理上,很少待在家里,与凌萍的交流越来越少,更谈不上再花费心思给妻子买礼物了。凌萍为此备感失落。就在这时,由于两个人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惯的不同,一场争吵突如其来地爆发了。
客人进卧室
凌萍同期:朋友到家里玩,她会进我们房间去。我不知道你,你可能年纪小,有没有这个感受。你像那个时候,我们那个时候那个年代,没有分客厅,条件不好的,就是一个,一进屋一个桌子,旁边还有床呢,客人来了可以坐在床上。没有条件分,哪些是客人的房间,哪些是自己的房间,没有。
主持人:等于是你的朋友来了以后,你把她带到你的卧室里去了。你就生气了。
林建成同期:第一我们有客厅吧,这是我们的卧室。怎么她朋友来就直接跑到卧室来了。
凌萍同期:那是闺中密友的那种朋友,冲进去什么都不管的。
林建成同期:还在那儿睡着躺着,她那个同学进来躺下去了。
凌萍同期:越说越过分了。
林建成同期:那我就觉得这样子不好吧。
凌萍同期:完全是生活习惯不一样,没想到他会发那么大的火。 当时我是不能理解,觉得很伤自尊。后来为什么,我自己做了一些调整,因为我接受了他的观念。
在婚姻的磨合过程中,凌萍慢慢学会了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方式,尽可能地尊重丈夫的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惯。1995年,因为歌唱一首《永远的邀请》,凌萍名声大振。(歌声)但是,林建成反对妻子唱歌,凌萍就放弃了刚刚起步的歌唱事业,偶尔参加文艺活动,也要争得丈夫的同意。但是,林建成并没有像凌萍那样,重视对方的感受,尽管妻子强烈反对,他还是依然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一些兴趣和爱好。最让凌萍头疼的是,林建成经常喝醉酒,而且屡劝不改。终于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噩梦般的车祸发生了。
请警察把丈夫关起来
凌萍同期:我去的时候,正是他从车里面爬出来的时候,非常狼狈。
主持人:那个车是什么状态呀?
凌萍同期:那个车是凌志,翻过去之后,凌志不是前面,有一段都没有了,驾驶座这边,主驾这边没有了已经,有一段都是没有了。他第二天看到车的样子,他到修车厂去,他自己才吓一跳。
主持人:前脸都给撞进去了,那你没受伤吗?
林建成同期:没有。
凌萍同期:有气囊保护他。如果换一个其它的车,没有那么好的保护装置的话,命都搭上了,绝对的。
主持人:当时你去那儿的时候,他正往外爬,你看到又心疼又生气吧?
凌萍同期:我气,我根本不心疼,我心什么疼啊,因为你是喝酒喝的,一测那个,吹那个,验尿,都是酒精超高的。
林建成同期:乱讲。
凌萍同期:那是验尿,交警就说,要关起来。
林建成同期:乱讲。
凌萍同期:15天,什么乱讲。
林建成同期:是你要求说,你把他关起来。
凌萍同期:太没良心了。
林建成同期:真的,人家那个交警说,我们台湾同胞可以怎么样怎么样,她说不行,你一定要把他关起来。
凌萍同期:我是这么说的,我说我来办理手续吧,就说要看一下身份证,一看台胞证拿出来,他说你还是带他回去吧。他说得很婉转。他说你先带他回去吧,那个时候都快凌晨4、5点了。我说你不是说,要关15天,怎么会不关了?他说你真笑人,哪有主动要求被关的。
主持人:林先生那天你喝了多少酒,你怎么喝酒还开车?
林建成同期:喝醉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喝了多少酒。
主持人:你不知道出了事太太很担心吗?你不知道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吗?
凌萍同期:我不知道你真想过这个没有,其实有时候我觉得那一夜之间,有时候一些事情,它会让你一夜之间白头发的。为什么有人一夜之间白头发,那得多大的打击才会那样。当然一去看,人是好的,他是往右边,如果往左边就到水里去了。
林建成同期:不是,它是这样子。那个时候就是要。
凌萍同期:不管哪样子,不管是什么样子,这件事情,我那种生气程度,我觉得对我还是一种伤害。
主持人:太太会替你担心,你想过吗?
林建成同期:其实当然了,夫妻嘛,肯定会担心我,但是从那次以后,真的我出门再也不开车了。
主持人:已经是一个进步了,更大的进步还是要少喝酒。
林建成同期:是。
主持人:脾气也很好的。
凌萍同期:是属于心地善良,比较厚道,脾气不好。
林建成同期:不是,我现在倒觉得,真的,我太太,我觉得脾气现在比我差了。
凌萍同期:有可能是。
林建成同期:她一前进我就在退了。
凌萍同期:你是说我得寸进尺是吗?没有。
林建成同期:她只要一急,我绝对不讲话了,我就不理你。
慢慢地,林建成也认识到,我行我素会给家庭带来严重的不良后果,为了维护与妻子的感情,维持家庭的稳定,林建成开始努力做出一些改变。但是,酒店的管理事务非常繁琐,既耗时又费力,再去管家、陪妻子让他感到力不从心,还有,既然做的是酒店生意,在迎来送往中,喝酒在所难免。所以在凌萍眼中丈夫就是顽固不化。1996年,儿子出生后,养育孩子的重担都落在了凌萍一个人身上,这让凌萍更加忍无可忍,终于有一天,离婚,这个严肃的问题以一种严肃的方式摆在了林建成的面前。
离婚大战
凌萍同期:我也跟他谈过,我们俩到外面找一个地方,是哪儿?望海楼吧。
主持人:不能在家里谈,为什么?
凌萍同期:我觉得家里那种氛围,显得不是那么认真,不是那么严肃。到外面去谈,说,你这么经常喝酒,小孩也不大管,就说得很尖锐,咱们俩就,我觉得我们两个真不适合在一起,尽管有小孩,小孩怎么办呢?最关键的孩子的问题。但是他态度还是很诚恳的,关键时候还是挺掌握得住这个大方向的,他说先不要再说这个问题,我们再试试看,给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我们再看看有没有一些改变。那次我还是觉得有,因为我的本意不是要离婚,本意就是很多不舒服的东西没有得到释放。
林建成同期:人家说“离婚”这两个字……
凌萍同期:不能随便说。
林建成同期:那肯定。
凌萍同期:可是那个时候我真不是随便说说。因为我觉得,我到那种程度了,其实他不知道我心里面有多不满,孩子的问题,包括他的一些生活习惯的问题。
林建成同期:其实,你看吧,我是几岁跟你结婚,37岁。
凌萍同期:37岁。
林建成同期:我37岁跟你结婚,应该算是晚婚的。我以前小时候就有这么一个想法,为什么?你看我父母生了6个小孩,吃都吃不饱。还读什么书。所以说我一定要成立一个家庭,我一定要让老婆小孩过得好,要不然我就不结婚,从小时候就一直有这种想法。
凌萍同期:但是他说的那种,你说的那种过得好呢,他可能光指的一些物质上的东西。经济上不要你操任何心,你就呆在家里就好了。但是一个婚姻里面绝对不只这些。
主持人:我发现你们两人的分歧就是什么,林先生觉得我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老婆,我要在外面打拼,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么太太就是我给你提供了比较好的物质生活之后,你照顾家里就应该了,就足够了。这个家庭就和谐了。而太太的看法,除了这些之外,还应该有精神上的交流和相互的关怀。
凌萍同期:关键所在,这就是。
林建成同期:不是,还有一个问题,你看。她已经从结婚到今天已经跟我提出三次要离婚了,但是,我都是没同意。
凌萍同期:翻我老底。
林建成同期:你既然要嫁给我,我就不可能跟你离婚,第一我做错什么,没有。那你跟我讲这个话我不同意的。
凌萍同期:不是。
林建成同期:还有。
凌萍同期:吵起来了。
林建成同期:我觉得她周遭的朋友,离过婚的,你看她的朋友都是这方面的。
凌萍同期:你看我们俩,这就是最关键的,因为我身边有离婚的朋友,好像是因为他们离婚,我才跟你闹着玩,不是的,婚姻是自己的感受。她们肯定有她们的不幸,或者她们另外一些离婚的原因,你有时候对我的朋友,我觉得有偏见。关键时候其实他们一句话,她会站在我的立场,不是说她离过婚,离,离了算了,全天下的人全部都离了才好玩呢,不是这样子的,她会站在她的立场上为我着想,你又不是那么,我觉得你的问题没有到那个份儿,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子,因为我觉得,一次一次,积累了一段时间,我又忍不住了,我又开始说,他就让个步,又好一点。又开始积累,积累,又受不了了,又再来,这样反反复复是很多次了。但我后来我觉得这样不行的。我就告诉自己,要么你就不要再去逼这个事情了,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
林建成同期:应该大家都这么想,我也希望说,我能尽量做到我应该要做的事。
时间在吵吵闹闹中一天天过去,1998年,受到市场影响,林建成的事业遭到重创,四家酒店中有三家,关门的关门,转让的转让,就留下位于国贸大道的可利亚酒店苦苦支撑。那是一段异常艰难的日子,看到整日稀稀落落的顾客,林建成忧心如焚,为了提高经营效益,他茶饭不思,几个月下来,人都瘦了一圈儿。凌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开始设身处地地站在丈夫的角度考虑问题,她才发现为了经营酒店,丈夫竟然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一向对酒店不闻不问的凌萍突然想到要为丈夫做点什么。
夫妻患难见真情
凌萍同期:餐厅我完全不懂,以前我也没有兴趣。就像他以前说过我一句话,我一辈子都记得。他说我觉得你这人很现实。你跑到这儿吃完饭,碗、筷子一扔你就走。说过那么一句话,它好像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这是很多年前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我想说,我到这吃饭是理所当然的,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可能想说,我是不是应该出点力。
主持人:后来太太第一次给你出的什么主意呀?
林建成同期:很多事从小细节你就要去注意了。还有你看,我们是家庭式的管理,是吧?要有爱心。
凌萍同期:保留一些精品的东西,去掉一些回头率不是那么高的东西,然后再发展一些新的菜,就这么想,去掉一些,菜谱也更换过几次,你总得有改变,客人才觉得你是在用心经营。
主持人:当时你就把你的这个建议告诉他了,林先生就说太太还不错,是吗?
凌萍同期:反正使了一些小招,然后他觉得,可能是鼓励我吧,他说你还行。就是他那么一句话,你还行,我就更来劲。
经过夫妻俩的共同努力,可利亚酒店慢慢有了起色。在并肩作战的过程中,凌萍和林建成的感情进一步升华,两个人都认识到在婚姻生活中,宽容和理解的重要性。并且,他们把这种宽容和理解扩展到了要善待对方的家人。凌萍没有哥哥或弟弟,母亲去世后,留下父亲一个人生活在重庆,随着年龄的增大,年迈的父亲独自生活越来越不方便,林建成主动要求把岳父接到海南与他们同住,并给予了悉心照顾。林建成的父母都生活在台湾,凌萍虽然与公婆相处时间不是很长,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采访中原本活泼开朗的重庆妹子凌萍提到自己远在台湾的婆婆时眼圈湿润了。
婆媳深情
凌萍同期:我们是很难沟通的,我不会说闽南话,婆婆普通话听起来很吃力,说就更不用说了。沟通上非常有问题,但是你能感受到她善待你的那种态度。我有时候会做一些四川的菜给她吃。第一次炒回锅肉的时候,不是要豆瓣酱吗?就不知道豆瓣酱在哪里,我说普通话她听不懂,“豆瓣酱”闽南话我不会说。我就在厨房里比划了一大堆,这个还差一个什么,她就翻出来,这个是不是?不是。这个是不是?不是。弄了几次都不是,她把所有的全部弄出来,一大堆摆那儿。
林建成同期:不是,不是,我跟你讲。
凌萍同期:那意思是说,你看这里哪一个是,你就用哪一个。你说什么?
林建成同期:其实她家里头可能用豆瓣酱机会很少。这个豆瓣酱除非我们出去,会用以外,因为他们一般都是用蚝油、酱油、香油、米酒,就是这些而已。
凌萍同期:那一次我就觉得真忙活,锅里头烧着油的,我就说赶快把调料给我。没找到,后来我自己去买的。结果她放哪了,有时候我婆婆买的东西,家里冰箱一大堆,都不用的。她只是说买来放那儿,看你们用不用。他又去回来接我们走的时候。一大帮朋友在外面,东西都搬上车了,我就倒回去,我说,我去跟妈说一声,道个别,当我倒回去的时候,我就看到老人在哭。看到一个老人这么,她又想忍住,哭的时候,我就有点忍不住了。因为婆婆也是,其实他们很像,婆婆也是那种心里很清楚,也很懂得怎么善待人,但是一个是我们语言不大通,因为我在那住了最长时间将近三个月,走的时候,她很孤独,走的时候她肯定舍不得的。
主持人:实际上林先生对你很用心。他知道我们今天要来做采访,他说平时我说得太少了,我今天就用行动,他偷偷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藏好了,拿出来。
林建成同期:其实我老婆以前,她比较喜欢这个。
凌萍同期:说到这个,你听我说,就是为了这个,因为我一直用了很多年了。
主持人:是什么?
凌萍同期:就是睫毛膏。我用的最习惯的就是这个,很久都没有了,随时我自己都可以去买,我就一直都没买,真是没买,是谁逼你去买的?是谁逼你去买的?突然想到了。
凌萍同期:我一直都没有买。
主持人:特高兴吧。
凌萍同期:高兴、高兴。
主持人:林先生还有呢?
凌萍同期:谢谢。
林建成同期:也是这个牌子的。
主持人:我觉得林先生都这样对待你,其实很花心思的为你。
凌萍同期:那他心里可能是一直知道这个。其实我觉得女人,她不是说,我真的随时可以去买,但是希望他能想到。现在想到了,谢谢,谢谢。
主持人:就这样吗?
凌萍同期:我要怎样?老夫老妻了。
主持人:谢谢,两位,谢谢。
林建成同期: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