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鼓追随春社近 衣冠简朴古风存——台湾乡村纪行
5日风和日丽,是台湾北部近一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记者与几位媒体同行乘车离开台北前往苗栗县南庄乡、新竹县北埔乡。这是记者自去年12月下旬以来又一次的台湾“下乡”之旅。
在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新华社驻台记者深入新北、宜兰、新竹、苗栗、台中、彰化、南投、云林、嘉义、台南、高雄、屏东等台湾北、中、南部十多个县市的农村,深入田间地头、果园鱼塭,与农渔民闲话家常,拜访各地基层农会、渔会,实地了解台湾农村的生产、生活与农民的所思所想。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这是宋代诗词大家陆游的名篇《游山西村》里的诗句,用它来描绘今天的台湾乡村面貌未必十分恰当,但至少在相当程度上代表了记者对“乡土台湾”的“再认识”。
生产篇:“等我老了,做不动了,这田大概就要荒废了。”
屏东位于台湾岛最南端,全年日照充足,是岛内重要的水果与瓜果类蔬菜产地,水果主要种植香蕉、莲雾和芒果。
去年12月22日下午,余致荣与记者在屏东县南州乡溪洲村的一个香蕉园里品茗交谈。1969年出生的余致荣已经当了5年的南州乡果树产销第30班班长。班里有成员18个,合计种植面积近18甲(甲是台湾农民计算田地面积的单位,1甲等于0.9699公顷)。产销班是台湾最小的农民生产合作组织,这样的产销班台湾地区约有一两百个。
余致荣自己有3甲地,又向别人承租了9甲地,主要种植香蕉、蔬菜和水稻,每年轮作。最多时他种过30多甲地,平均每年约能获利100万元(新台币,下同)。去年,他种植了4甲地的香蕉,按1甲地种植200株算,约能出产3万公斤。这么大的果园,一个人忙不过来,余致荣雇了8个固定帮工。
对于蕉农来说,台风、黄叶病、价格不稳定是三大威胁。余致荣的香蕉园在2009年8月的“莫拉克风灾”中受灾,但他说天灾是“没办法的事”,对于黄叶病,当地农民同样有应对的经验,价格不稳才是对蕉农最大的威胁。
去年底一个清冷的冬夜,在台南学甲食品公司办公室里,记者与当地几位养殖户正在聊天。一位肤色黝黑的农妇快步走进来,开口说:“不好意思,来晚了啊。”风风火火的言行,让人立即能感受到台湾南部农民的实在与热情。
记者一眼认出了她:“你是‘泥鳅嫂’!你现在可是名人了,网上都有你的照片呢!”听记者这么一说,妇人竟害羞起来。
“泥鳅嫂”本名林丽足,和丈夫、以养泥鳅出名的“泥鳅仔”在学甲已养了快30年的鱼。夫妻俩吃苦耐劳,起早贪黑,辛苦劳作,将4个孩子都培养成了大学生。
隔天一早,记者来到“泥鳅嫂”家的鱼塭。她家租了16甲的鱼塭,除泥鳅、吴郭鱼外,主要养殖虱目鱼。“虱目鱼很难养,得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泥鳅嫂”告诉记者,丈夫晚上都要住在鱼塭旁的工寮里,每隔两小时就得出去巡视一圈,因为担心打氧的机器断电。
工寮简陋逼仄,她指着屋内墙上一人来高的一道线,告诉记者那是“莫拉克风灾”淹水留下的痕迹,也铭刻着他们家的辛酸记忆。4年里2次水灾,“泥鳅嫂”家损失1000多万元不说,还背着800多万元贷款。有一段时间,天性乐观的她得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去年3月,上海水产集团经由学甲食品公司与当地100户养殖户签订“契作”合约,1台斤(合600克)虱目鱼收购价定在45元,“泥鳅嫂”家是其中一户。她高兴地说,虱目鱼的价格时好时坏,“靠天吃饭”的养殖户就像是在押赌注。契作意味着稳定的价格和销路,让她看到摆脱困境的希望。
跨过浊水溪,就是中台湾。“小半天”,一个藏在台湾中部山区的乡野聚落,属于南投县鹿谷乡。鹿谷是台湾著名的产茶区,全乡居民超过七成以茶叶生产为业。44岁的刘光永就是一位茶农,这两年,他让住家附近的茶园休种,跑到北部更高海拔的拉拉山上租种茶园。其收入除了来自自家茶园外,还包括为他人种茶、采茶和制茶。
目前他和妻子分工接掌家业,一个负责茶园管理以及茶叶制作,一个负责组织工人采茶。“靠着茶叶,我们就生活得不错了,照顾好老人、孩子没有问题。孩子要继续深造,我也能支持到底。”刘光永自豪地说。
台中市潭子区嘉仁里是另外一个闽南先民后裔聚居的平地村庄。记者见到60岁的当地农民陈顺良时,他正和妻子在地里给马铃薯施肥、培土。夫妇俩在住家边上租了4甲地,每年种两季稻,秋收后种马铃薯,此外还在附近山上种植了茶叶、水蜜桃、绿竹笋等经济作物。他说:“我们家自己的田只有6分,所以要租大一点,多种一点才能有得赚啦。”
忙完农活,陈顺良和几位同村朋友在家中泡茶。“过去20年来,农产品的价格好起来,种田的生活现在还算不错的。”陈顺良告诉记者,孩子们都有了别的工作,但农活还是会做的。一旁的友人则告诉记者,虽然越来越机械化、科技化,但务农还是很辛苦,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能适应。
陈顺良也有些无奈地说:“等我老了,做不动了,这田大概就要荒废了。”